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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绪条件反射般缩了缩脖子,又在反应过来后飞快起身,抱着剑同他据理力争:“师兄最开始也只是在中州历练,再说了,我都这般年岁,再不下山历练一番,哪还能有长进。” 说完又心头一虚,垂眼嘟囔道:“又不是人人都能同师兄那般,干坐着便能顿悟。” “我看你就是静不下心!”简楼子重重甩袖,哼了声,“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看着人家都往山下跑,就非要去凑热闹!” 也不怕把命给凑没了! 他思虑片刻,面上神情依旧是冷硬的,甩袖旋身否决:“总之这事不可,若你真想上进,便让你师兄带着去论道大会看看。” “不要!” 江绪脱口喊道,嗓音尖锐刺耳,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简楼子皱着眉重新看向他,刚想说些什么,便见江绪缓了缓神,放低声道:“师兄去论道大会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哪能顾得上我,再说了,有师兄看着,哪能算得上历练。” 脑中却交错闪着近日的那些荒唐古怪梦,一会儿是那月色下的窈窕身影,一会儿又是阴沉天穹下铺天盖地的箭雨,心脏一跳一跳地疼着,他抱紧了断山河,最后想起的是那日在剑堂外严绥说的话。 亲近? 他撇了撇嘴,腹诽道,再亲近,怕是真的连命都没了,虽说是幻梦不可全然信之,可这梦到什么便见到什么,未免也太玄乎了点。 不对,我本就是这玄乎之道中的人,仔细想一想,倒也真的算不上玄乎之事。 心神流转间,江绪只听得简楼子矢口驳道:“总之,这事免谈。” “师尊——”他厚着脸皮窜到了简楼子身边,讨好地笑了笑,“我知你是在担心我,可我好歹也在山上修行了几百年,远的地界是去不了,可这山脚之下,我还是能自保的。” 简楼子定定地看了他会,似是在斟酌,江绪心头一定,接着放缓语调劝说道:“再说了,万一有什么我解决不了的,以师尊如此深厚的修为,赶过来也用不了多久。” “谁还管你会不会出事!”简楼子冷冷哼了声,作势要抬腿踹他,“说得好听,不就是想下山玩!若真有事也别喊我,叫你师兄去!” 这便是允了,江绪嘴角明晃晃地往上翘了点,欢声道:“知晓了!绝不叨扰师尊清修!” 至于严绥?那便更不可能了,他思及此,神色便微不可查地一黯,紧接着又飞快冲着简楼子弯着眼笑:“那择日不如撞日,师尊,我便下山了。” “这么急?”简楼子目露惊诧,“鸡都还没起便走,于你来说倒是难得。” “都说了是去历练的,”江绪不服气道,“师尊偏不信我。” “行了,”简楼子懒得跟他贫,背手在身后一番掐算,最后点了头,“那你便去吧,等回来刚好能赶上论道大会。” “是!”江绪欢快地应了身便转身跳下台阶,背着简楼子挥了挥手,“多谢师尊!” 心中想的却是: 论道大会?傻子才回来参加! …… 中州的早春干寒,难得夜间下了场雨,隆隆雷声自晨间还未曾散去,连空气都是沉闷的,有零星商贩披着蓑衣行于街头,困倦的吆喝声闷闷夹在雷雨之间,从斗笠下露出半张方正邋遢的脸: “瞧——一瞧,看一看——嘞,今日……” 轰隆! 白光划破阴沉天穹,雷声呼啸着自极远处砸来,吓得人心头一颤瞌睡尽消,一双半旧布鞋经不住这湿滑春雨,脚下一趔趄,便只能死死咬住牙不受控制地往后跌去。 只希望这跤不要太重,男人于这雷声中暗暗祈祷,明日还得下田,可万万不能误了! 结果腰上却被人稳稳一托,带着他重新稳稳立在街上,耳边传来声清亮的嗓,轻快的,似柔柔春风拂过枝叶:“这雨还要下好一阵,不若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养养精神,这雨天路滑的,还是得注意着些。” 男人愣愣点头,一只细手的手腕将他的斗笠递了过来:“喏,若是再摔了,可就真的得在床上躺好好些时日了,我上次也是这般时间过来,天寒地冻的,也是你在街上走着,如今又见着你,只觉得这永安镇熟悉得像是昨日才来过。” 他顺着那手往上望去,之间眼前站了个穿着白色袍子的年轻人,生了对罕见的琥珀瞳,细眉弯眼,瞧着白到有些病态,背后还背了把剑,虽然没撑伞,可那洁白袍角依然不染分毫雨水尘埃,干净如新。 一看便是那山上的修道之人。 男人先是松了口气,又一迭声地道谢:“多谢仙长相助!多谢仙长相助!我这也没能报答仙长的,便送你点今早刚做的,额,” 他话语一顿,眼神落在自己的手札的垛子上——红艳艳的山楂裹了糖,剔透的,永安镇上的小孩最爱吃这些物什,却怎么看都不适合给眼前这少年人。 哪有修道之人会好这口的! 结果却见那年轻人微微弯着眼对自己摆手,轻快道:“你我看来颇为有缘,举手之劳又谈何答谢,不过你这吃食看着倒是新奇,是如何卖的?” “没几个钱!”男人呵呵笑着取下一串递给他,“这是冰糖葫芦,仙长若是感兴趣,我便送你一串,当尝个新鲜!” 那年轻人却赧然一笑,接过他手中的签子,脸色微红:“那便多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