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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上,以萧度才过二十的年纪就能做上司马,虽然是楣州的司马,官运也是不错的了。外放于世家子弟是积累资历并非踢出局,楣州是远了点、偏了点、耐人寻味了点,只要父兄还在,萧度回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腰间悬着新一任未婚妻赠与的绣囊,萧度好看的眉眼笼着一片忧愁,更好看了。 他本来是被关在家里的,父母压根儿瞧不上凌氏,长兄也想让他“改邪归正”,他偏偏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想改。直到巫蛊案尘埃落定,他被放了出来,面对一地鸡毛,哭也哭不出一声来。凌家早被查抄了,连凌珍珍常去的还真观也归了梁玉。只有昔日约会的池畔还是杨柳依依,却又不是元宵时的景象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去追逐凌珍珍,他有父母有家族。他已不能满足他们的期许,就更不能用惹事生非来报答养育之恩。唯有嗟叹痛哭,痛饮酒。 接着,凌贤妃自杀,杜皇后被废,京城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得那么密集,令人应接不暇。家里反而取消了对他的禁令,杜皇后废后,萧礼亲自来见他,对他说:“你不妨出去看一看了。” 出去看什么呢?京城的棋局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之前想下棋的心思显得多么的可笑,他的力量远没有他想象中的强大。与那些鲜血淋淋的拼杀,不露于外的诡计相比,他的计谋仿佛是儿童的游戏。他甚至连自己的私情都被人勘破,可笑被母亲捉拿回府的时候,他只想着联络凌珍珍,居然没有反省自己的智谋出了问题! 萧度这一跤,跌得极其惨烈。 唯有醇酒妇人,可以忘忧。 京中的繁华享乐,京外的游玩畋猎,渐渐填满了他生活的空档。除了这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世家子弟,不做这些还做什么呢? 直到大长公主被“四凶”弹劾,萧礼抽空来问他:“你还是萧家的儿郎吗?父母有难,你就只会吃酒吗?” 【罢了,听话吧,至少这样可以让父母放心一些。】 除了听话,他觉得自己也不剩什么可以为父母、为家族做的了。纪申他是佩服的,这样的一个人却被贬到边州去了。梁玉,是他皱眉的,这样一个人却敢于击杀“四凶”。更让他沉默的是,袁樵走了,跟着梁玉去了楣州,越发衬得他缩在京城里为凌珍珍难过是多么的……虚伪。 然而他的感情是真挚的!【我可以不顾父母吗?!不能啊!!!】萧度更难过了,【既然如此,便不如依礼而行吧。】 他洗心革面,到父母面前请罪,痛哭流涕:“父母有难,身为子女却不能为父母分忧,是儿子不孝。自今而后,再不让您cao心了。” 大长公主也一改“给我打”的气魄,与天下所有的慈母一样,抱着幼子痛哭失声:“我终于盼着你回头了!叫‘四凶’将我下狱,我也是情愿的。” 萧度更不是滋味了,他认为无情的母亲,竟然是这样的一副心肠。只因私情未得许可,他就认为母亲铁石心肠,这样的他,何其可恶? 全家上下没有人再提他的“荒唐事”,什么与刘家的婚约,什么与凌珍珍的私情,那都是过眼云烟。连萧司空这样的“端方君子”也没有很管他花天酒地与女伎私混,萧度却自己收敛了。按时的回家,不再眠花宿柳,将酒也戒了,晨起舞剑,深夜读书。 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家里开始给他筹划另一门亲事。萧度对刘洛洛充满了愧疚,刘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吃这口回头草,算来都是他任性惹下的祸。此时此刻,他却什么许诺也给不出,只能闷着头,由父母决定了与李氏的联姻。 一切都如父母兄长的安排,可能令他们快意些许?萧度不知道,但是知道自己之前做了错事,他得弥补。【去楣州也好,忤逆父母,合该流放。珍珍远流崖州,我也该流放。】 一摇三晃,萧度带着人上路了,并不知道在他前面的驿路上,萧家的信使拼了命地将大长公主与萧礼的书信往楣州送寄。 ~~~~~~~~~~~~~~~~~~~~~~~ 梁玉收到了大长公主的书信,她还欠大长公主的人情,比欠萧礼的那一份小些,也还是欠了。蹲台狱的时候,大长公主在宫里跟李淑妃给了她不少照顾,还有些旁的事儿都凑一块儿,攒起来也是挺大一份。大长公主的书信很直接,跟梁玉说,萧度现在看起来懂事了,但是怕他再犯蠢,让梁玉帮忙盯着些。 袁樵拿到的是萧礼的书信,袁樵往楣州来,萧司空给放行过。梁玉在京城里大白天的杀了朝廷命官,只判个流放两千里,萧司空父子的助力也是大大的。 那还有什么好讲的呢?都欠了人家人情了。 梁玉与袁樵一碰头,看到彼此手里的信,都笑了。梁玉道:“看你的了,反正他是司马,上头还有一个刺史呢。王刺史如今也不是去年的模样了。”她不是官员,种自己的田、织自己的布,与萧度的接触应该不多,该闹心的是袁樵。 袁樵道:“我也不怕他。萧家放他过来,就是让他吃苦的。” 只是朱寂与梁大郎、梁八郎再没有借口留在楣州了,梁玉的织机上又卸下一批布来,凑够了百匹,与赶制的衣服鞋子一起装箱,让两个哥哥给带到京城去。 朱寂一步三回头,他还担心着萧度。为此不惜跟袁樵赔了好话:“当年戏弄你的人是我,那个……”袁樵将他的脑袋拨正了:“我没有对你如何,自然也不会对他如何。没仇没怨的。” 朱寂三人是随着押解杨荣一家的囚车入京的,张轨还要在楣州再镇上一段时间,派了个心腹的校尉带了两百兵马押送,朱寂等人与他们同行正可保证安全。大队人马与萧度擦肩而过,萧度一改翩翩公子招人眼的模样,远远看着这一队人马,竟不上去与人打招呼,因而也错过了与朱寂交流的机会。 五月末,萧度抵达了楣州。 事先得到萧礼与大长公主的书信,又有公文发下,楣州对这位司空公子的到来也颇为重视,甚至比梁玉流放过来时还要更重视一些。王刺史提前给驿站打了招呼,一旦核实了萧度的身份就要上报,州府派人去迎接,免得中间再出什么夭蛾子。 离州府最近的那个驿站,还是那个驿丞,又接待了这样一位出身高贵的官员。萧度话很少,只问了一句:“离州府还有多远?”便不再讲话。 驿丞悄眼看他,心道:【好俊一个郎君!与先前那位厉害的娘子相貌上倒是般配了,袁县令长得也不差,还是不如他英俊。】心里拉郎配了一回,驿丞脚下不停,溜出去给王刺史报了信。 王刺史请动了张轨,派了人马过来相迎。来的是个校尉,对萧度抱拳一礼:“张将军命末将护送司马入城。” 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