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夜 (1)

    外头风景逐渐变亮，我拿起未充电的手机一看，现在才五点多。

    我放下手机，看向眼前的月，昨晚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变得很激进，或许可以说是可怕，只不过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可以接受。

    我撩起月的秀发，她因为我的举动而无意识地扭开头。

    现在是五点多，作为学生是可以起床准备，而且还得带东西回月的家。

    除了这个，还要担心我妈会不会回来，所以我摇了摇月的身体。

    「不要，我想再睡一下。」

    「起来了，我们还要回家。」

    月缓缓睁开双眼，我改成摸摸她的头，她转而露出舒服的表情，然后又闭上眼。

    我用手机忍不住拍了好几张，持续听到喀嚓声让月又睁开眼睛。

    「不要拍。」月的声音充满抗拒，我便收起手机，不希望她感到不舒服。

    「我不拍了，所以起床吧。」

    「好。」

    月终于坐起来，然后像昨晚一样又抱着我。

    动作有点过于亲暱，还不停地磨蹭我的脖子。

    我拍拍她的背，果然没有穿内衣，加上我们没有骑机车，所以还是趁人少时带她回家比较好。

    「我还要去拿水果，然后回家煮早餐。」

    「我想吃鮪鱼蛋饼。」

    「好，回家就可以吃。」

    月总算是起床，她用浴室来梳洗，我则是用厨房的洗手台。

    将东西都拿好以后，我们便慢悠悠地走回去。

    六点多的路上没什么人，见到最多的是老人家，他们出来散散步和我们一样。

    「老了的话，我们还要这样出来散步吗？」我看着很像是夫妻的老人家说道。

    「就算是老了还是要运动，所以就一起散步吧。」

    「不知道老了我还走不走得动。」

    「没关係，我可以帮你推轮椅。」月笑嘻嘻地说道。

    老年生活呀，实在是很难想像未来的具体模样，感觉我应该会待在床上动弹不得，算了，这太久以后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们回到家以后，我先去厨房准备早餐。

    月跟在我身后，看起来好像是想帮忙，却是莫名其妙地将手伸进我的衣服内来抱住我。

    「这个姿势很危险啦，等等你想抱再抱。」

    「鼻要。」

    「不要在那边用装可爱的语气说。」

    「反正我很可爱，而且昨天说好要给我看胸部也没给我看。」

    「你昨天明明推倒我的时候就顺便看了。去沙发那边坐下，很快就给你。」

    月总算听我的话到沙发等候，我才能好好下厨，准备好两人份的早餐。

    我们把早餐吃完后，我还在想什么时候去学习，月却是拉住我。

    「你先打电话给老师，确认没问题以后，明天再去，毕竟你这么久没去，学校那边可能要处理一下。」

    我觉得月说的话有道理，便找了一下学校的分机号码，试图找到班导师，很可惜的是没有接。

    我只好继续尝试几分鐘，结果都没有获得回应，只好先按照以往的步调来生活。

    月本应要去工作，却是趴在沙发上用电脑，一双玉腿就这样放在我腿上。

    不知道她是否故意，我总觉得这个位置怪怪的。

    等到第一堂课的下课，我再次打电话给班主任，这次总算是获得回覆，我向他告知要回去这件事，他立刻欣然同意。

    然后说明天再回来会比较好，所以我就接受。

    结束完固定的运动以后，我想要去洗澡，月却是叫我待在瑜珈垫上。

    「你今天很反常欸，到底是怎样？」我忍不住问道。

    「我想闻你的味道不行吗？」

    「你是小狗喔，只会用闻的或是舔的吗？」

    月不管我的抗议，像昨晚一样趴在我身上肆意地闻起来。

    我突然意识到，这该不会是像动物知道主人会离开，所以依依不捨吗？

    「你应该知道我下课后还是会回到这里吧？」

    「知道。」月有点不太开心地回应。

    「你现在是因为我要去上课所以不开心吗？」

    「哪有，我才没有不开心。」

    「我希望你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不要板着脸。」

    月的表情看起来真的是很不愿意，我还以为她会很自然地让我去上课。

    「你就安心去上课不用管我，我才不会感到寂寞。」

    「为什么我有种在被情勒的感觉呢？」

    月的吸气声很大，丝毫没有在掩饰，彷彿要直接把我保存在她的脑内。

    「不过谢谢你，让我知道有个人在想着我回家，虽然我出去上课不一定能获得什么，但至少回家时有一个人陪着我。」

    月抬起脸看着我，「你下课以后要马上回来知道吗？」

    「好。」

    「不可以跟其他人出去。」

    「反正我不认识其他人。」

    「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

    「太可怕了，我才不要。」我捏了捏月的脸，「赶快去洗澡，小心感冒。」

    「那一起洗？」

    「现在不可能。」

    月撇嘴地走去浴室。

    怎么感觉晚上我好像还要哄她。

    我坐在磁砖地板上，让水从头上沐浴而过。

    昨晚的事情让我隐隐约约觉得不舒服，在确定他真的想回去上课后，我更加忍耐不住，希望他继续留在这里，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我得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像是以往一样，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如同往常……然后，这次的结局会不一样。

    学校，学习的场所，年轻人理所应当待在的地方，我却选择逃跑。

    我待在校门口滑手机，藉此调适自己的心情，周遭要进去的学生看到我时会瞄几眼，大概是觉得很奇怪吧。

    我不知道叹了几口气，自己的心跳好像在重训时一样飞快。

    「不要再待在校门口了。」月传来讯息。

    我四处张望，没看见月的身影，难道她又变装？

    「我不在你附近啦！快点进去。」

    「你该不会会隐形吧。」

    「我可以待在你的心中，看见你的一举一动。」

    我发了一个好恐怖的贴图，她则是发了一个拿着刀的小人，眼中有爱心。

    我点进去一看，发现标题就是关于病娇的贴图。

    我忍不住一笑，心情上放松许多。

    我踏入校门口内，径直往班主任的办公室走。

    这次他刚好在办公桌前，让我不需要在这里等太久。

    老师看见我愣了一下，然后试着喊了我的名字，我点点头。

    老师年约四十，明明是英文老师，却时常在运动，性格上不会给人老古板的感觉，「好久不见，我有看到你mama早上传给我的讯息，说你最近身体状况比较好，终于可以来上课了。」

    原来mama是用这种藉口让我可以暂时逃课吗？

    「嗯，感觉各方面都好很多。」

    「好，你的座位在教室角落，因为你暂时都不来，所以就先固定放在那，需要换位子吗？」

    「没关係，在那里就好。」

    「那你早自习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怕你太久没上课有点紧张。」

    「拜託您了。」

    关于这点我有几分挣扎，老师讲的话，就是告诉大家我来了，容易变成大家的目光聚焦点，可是不讲的话，大家搞不好会一直看我，我也受不了那种折磨。

    思考之下，不如选择短痛，让大家知道我是谁，而不是在一旁一直观望。

    至于那群人，已经过这么长时间，我想他们应该对我已经没什么兴趣。

    我在老师的引导下回到位子上，漠视大家对我的眼神，以及那群曾经无聊当我是乐子的人。

    月说过，叫我不要驼背和低头，我按照她说的做。

    至少要装作自己不害怕的样子。

    令我意外的是第一天非常平静，没有人跟我对话，毕竟我暂时离开前，跟班上的同学关係没有多好，只是一直被看而已。

    那群人没有说什么，倒是有讨论说我变得不一样。

    还有每堂课老师都会问我是不是转学生，我都得重复一遍，到下午换成坐在前排的班长代替我回答。

    放学时间到，我没有多加停留，而是径直往月的家走回去。

    打开门便见到在沙发上难得午睡的月，听到我开门的声音立刻睁开眼。

    「好晚才回来。」

    「我不是一下课就回来了吗？」

    「不行，太晚了，惩罚你煮一顿好吃的给我。」

    「这不就跟平常一样吗？」

    我将东西放到旁边的沙发上，随后先去洗手、洗脸稍作清洁。

    「来。」月将平常我会穿的围裙拿过来，然后从后抱住我。

    「这就是男高中生的味道吗？」

    「我没有洗澡，也没有换衣服，不要贴这么近。」我皱眉劝道，再怎么说这样就是不乾净。

    「没关係，我可没什么机会可以闻这种味道。」

    月根本不给我机会穿起围裙，而是又自顾自地掀起我的上衣。

    于是我选择先不做菜，只是将还未解冻完成的食材放到流理台，就到沙发上陪伴月。

    月像隻小动物鑽进我的上衣，微弱的鼻息时不时打在我的皮肤上。

    我掀起上衣，轻抚月的头，好像身份调换的感觉。

    「你最近身体是不是不太舒服？」

    「没有。」

    「是吗？有什么难受的事情记得说出来。」

    「嗯。」

    我稍稍抱住月，希望多给点安全感给她，我只是去上课，不至于如此不安。

    「饿了吗？我先去煮饭。」

    「不饿。」

    「那我饿了。」

    「不行，你不准饿。」

    「太强人所难了吧！」

    我坐起身，试图让她离开我身上，她还是不想要放开。

    「晚上我们抱着睡好吗？现在先吃晚餐，等等我还要运动和写小说。」

    月稍微沉默一会才给我回应，「好。」

    月总算是离开我，让我有机会可以好好煮晚餐。

    吃完后，月像往常去洗碗盘，我则借用她的电脑。

    其实我可以用手机，只不过电脑打字还是比较舒服。

    月结束以后，选择先去洗澡，出来后硬是用湿漉漉的头发掛在我肩上。

    「很湿欸，去吹头发啦。」

    月默不作声，反倒是将手上的吹风机递给我。

    我只好带她回房间，让她在椅子上坐好，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头发吹乾。

    女生的头发比较厚、比较长，要用吹风机马上吹乾很有难度，一直使用还可能会伤害到发质，所以寧可慢，也不能让柔顺的秀发受到伤害。

    先是尽可能用毛巾去吸收水分，这样吹起来应该比较容易。

    我不敢直接切到最大、最热，而是慢慢地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吹。

    空气中弥漫着洗发乳的香气，我很喜欢这个味道，所以忍不住直接凑近闻了一下。

    或许我喜欢的不是这种虚有其表的香味，而是专属于月的某种气味，听起来很像变态，不过我喜欢。

    「好闻吗？」

    「我觉得很香。」

    我停止奇怪的举动，直到帮月的头发都吹乾为止。

    我将吹风机放下，按照月的指示，将手围住她的脖子，把鼻子靠在她的头上。

    一种暖烘烘，且像是被太阳晒过的味道，非常好闻且令人安心。

    不过我没有贴太久，因为我还没洗澡。

    「我先去运动。」

    「明明之前都不会主动去做。」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正在努力中。」

    等到洗完澡以后，我才再次坐下来好好打字，月则趴在我的腿上滑手机。

    过了约一个小时，离睡觉时间也接近许多。

    月已经在闭目养神，靠着我的腿休息。

    「差不多该进去了。」

    「嗯。」

    「我抱不动，别想。」

    我对月高举双手的动作摇摇头，她立刻用力拧了我的肚子，疼痛感忍不住使我叫出声。

    我跟在生气的月身后回到房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月躺进被窝里，而我照今天的话，缓慢地拉近距离与她抱在一起。

    「虽然我说过不会要求你讲出自己的事情，但是你可以说一下，为什么最近好像有点恐慌的模样吗？」

    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用纤细的手指抚摸我的背部。

    「要说的话，就是有种可能要被拋弃的感觉。」

    「可是我明明说过不会。」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月的语气有几分沮丧，好似以前就掉入过这样的陷阱。

    「我不会，因为我更加需要你，还有，我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我只是自私的人而已，现在看你往前，我反而还却步了。」

    「你的为人我很清楚，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自私的人。而且我不会自己一个往前，会带着你一起向前。」

    月沉默着像是在反驳我，迟迟都没有给我一句话。

    「我是跟你想像中不一样的人。」

    「那也不错，可以认识到不同的你。」

    「我会坐在地上不动。」

    「到时候我一定可以抱起你。」

    月像是在抗议，捏了捏我的肚子，「尽是在反驳我是怎样。」

    「反正都是在自说自话嘛。」

    我没有继续耍嘴皮子，只是抱着月，希望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如果到最后，你知道我之前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我在脑中思考这个问题，其实我并不是很了解这种事情，可是有件事我知道。

    「我喜欢的是如今在我面前的月，是天底下我最喜欢的人，所以我不会在意这些。」

    「整天都在讲一些五四三的话，不如好好写小说！」

    「我不是正在写吗？虽然写得还是很烂，但至少有进度，而且你每天都会看。」

    「我不喜欢那个女主角。」

    我回想一下，女主的个性阳光，愿意帮助周遭的别人，旅途中虽然被骗过，但还是选择初心。

    「我觉得还算不错的角色，除了常常被骗这点。」

    「被骗了怎么可能还能这么开心呢？你太傻了。」

    「那就当作被我骗，然后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好人。」

    我没有持续在这个话题，因为我感觉月会不开心。

    「现在的我，只会愿意相信你而已。」月的眼眸盯着我看，我给予她一个微笑，随后紧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