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奇葩古墓

    外面的世界，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小莫愁再一次失眠了。她年纪小，又一直生活在古墓之中，在她的小心眼里，外面和古墓周围是一模一样的，有太阳有月亮，有山有树，有草有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终南山颇大，古墓派的范围也不小，够她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摸爬滚打了。

    只是，时间长了，她对大山外面的世界还是有一定的好奇。古墓中人，和外界有接触的只有孙婆婆了。每隔一段时间，山下会有一个老农给她们送必须的生活用品，每次都是孙婆婆去给钱的，有一次，小莫愁很是好奇，偷偷的跟在孙婆婆的身后，听到那个老农唠唠叨叨的，什么“外面在打仗了，柴米油盐都涨价了”，什么“孙女出嫁了，以前还觉得那个孙女婿文弱，现在觉得很好，至少不用被抓去当兵”，什么“因为家里有喜事，所以特地送一碗红烧rou给她们”，这些，小莫愁通通听不懂。

    她不知道什么叫做打仗，什么叫做喜事，什么叫做柴米油盐，不过，红烧rou她是懂的，因为那天加餐了，那一碗油汪汪的红烧rou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很香。

    从那以后，小莫愁就开始想象外面的世界了。听那个老农的话语，打仗是件很讨厌的事情，涨价也很讨厌，不过出嫁就是件喜事，可是，打仗又是什么，出嫁又是什么，好事和坏事之间有什么差别呢？

    小莫愁完全想不明白，于是她就去问师傅。可是，师傅在听到她的问题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然后语重心长的告诉她：外面的世界充斥着坏心肠的人，都是会害她们的，而古墓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同时，师傅还狠狠的责罚了她，因为她去想了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做为古墓派的人，是一辈子都不能走出这一亩三分地的。

    从此以后，就算再有对外界的好奇之心，小莫愁也不会去问师傅了，只是自己默默的揣测着，有什么心思就去跟小白兔小松鼠的去说，直到遇到了完颜康。

    颜哥哥是个好人，小莫愁很坚定的认为。做为没有看到过任何外人的小莫愁，长的好看绝对在她那里是占优势的，而完颜康除了相貌俊秀以外，还会很温和的跟她说话，会对着她笑，会变戏法，还会送好看的礼物给她。所以，颜哥哥绝对是个大好人。

    既然是大好人，那么就应该不是骗自己的了？外面的世界，原来远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完颜康不知道，自己这剂药下得猛了。此时的李莫愁不过是个不到六岁的小姑娘，世界观还没有形成，非黑即白，结果被他这么一搅和，信息量太大，接受不了了。

    这些天，完颜康一直在给她们讲故事。李莫愁问战争的事情，他便挑了战国策和三国志里的几则故事来讲；李莫愁问出嫁的事情，他便将一些婚姻美满的以及渣男骗财骗色的故事挑出来讲。不要说李莫愁，就连孙婆婆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实在是太难令人理解了。根据颜哥哥的说法，战争这种事情是不对的，可是挑起战争的双方，到底是谁对谁错呢？渣男是很多的，女人是很辛苦的，可是，如果找到认真的痴情的男人，女人又会很幸福。这么复杂的事情，让小莫愁烦恼了。

    她一烦恼，便直接反映在晚上失眠，翻来覆去的想着，第二天自然精神不济，学习的时候进度便不如以前，甚至还有些倦怠。

    这样一来，她的师傅林红儿当然也发现了端倪。林红儿本是林朝英的丫鬟，林朝英成立古墓派，把一身功夫传授给了她，她当然对林朝英立下的规矩百分百的依从。

    李莫愁是几年前孙婆婆在终南山下捡到的，林红儿见她年纪虽小，可依稀能看出骨骼清奇，又是个女子，正好自己山居寂寞，也想有个徒儿，便收留了她。

    这些年来，小莫愁乖巧可爱，也解了她不少烦闷。只是，小莫愁的天性活泼，对外界的事情一直充满了好奇心，这可是古墓派的大忌。

    其实，当李莫愁第一天遇到完颜康的时候，林红儿就知道了。只是，完颜康年幼，又不是全真弟子，她也没有多加阻拦，再加上，李莫愁也没有个玩伴，着实是闷得厉害，她也有些心软。没有想到，接着的几天晚上，完颜康都会跑来跟李莫愁一起玩，顺便还把孙婆婆拐了去，还给她们讲外面的故事。

    林红儿一直隐在不远处听着，不由得暗暗心惊。林朝英是文武双全的，自然读过许多书，加上早年曾在江湖上走动过，学识渊博。耳濡目染，林红儿也是识字的，学问也不错。这些典故，她都听过，只是后面那些情情爱爱的故事，让她觉得很是不妥。

    莫非这个叫颜康的孩子，这么小就对莫愁心怀绮念了？林红儿仔细观察了一番，却没有从他眼里看出某种情愫，而是一种莫名的同情和怜爱，好像是长辈看晚辈的一般。

    这天，完颜康照例半夜溜了出来，去给他家莫愁meimei讲故事顺带告别。丘处机已经叫他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动身了。在山上的这些日子，他思念着家里的父母，是有些归心似箭，可又有些不舍得莫愁妹子，比较的纠结。

    “颜哥哥，你要走了吗？”

    不出所料，李莫愁大是不舍，小脸立刻垮了下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又强制性的不让它落下来。

    完颜康本来心里就不是滋味，见她这样，更是心酸。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他强笑道：“好了，我又不是一辈子不过来了，而且，我会给你写信的。对了，还有礼物，我会托人送比那绢花好一万倍的宫花给你。”

    “莫愁不要礼物，就想要颜哥哥留下来陪我。”李莫愁眨巴着大眼睛，满脸的祈求和渴望，泪珠终于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完颜康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一个“好”字，随即被他硬生生的忍住了，拍拍她的头：“莫愁乖，颜哥哥每天都会想你的。你要好好的学功夫，等以后我再来的时候跟你比试比试，你一定要赢过我啊！”

    “嗯，约好了！”小莫愁擦掉眼泪，点点头。

    “好，约好了。”完颜康伸出右手的小指。小莫愁有些莫名：“这是干什么？”

    “这叫拉钩，外面的人都是用这种方法约定的，只要约好了，就不可以食言。”完颜康拉过她的右手小指，轻轻的和自己的勾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嗯，一百年不许变！”小莫愁很认真的回答，咧开嘴笑了笑。

    “又哭又笑，小狗尿尿！”完颜康刮刮她的鼻子羞她。

    “小狗尿尿又怎么样了啊，小狗本来就要尿尿的。”无奈他面前的是幼年版李莫愁，号称“十万个为什么”，歪着脑袋，回答得天经地义。

    “是，是，小狗本来就要尿尿的。”完颜康失笑。这次他来到终南山，根本就没有去寻找什么劳什子的古墓水道以及九阴真经，那可全是这个小姑娘的功劳了。如果李莫愁能好好的呆在古墓，那她就会成为古墓派掌门，九阴真经就是她的东西，他一个大男人，可不能和这么可爱的妹子抢武功。再说，他的九阳已经修炼完第一卷经书了，只觉得全身真气流动，想必继续修炼下去收益会更大，再多要一部经书没有什么意义。

    小莫愁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扭着衣角很是不好意思：“那个，我想寻一件好看的物事送给你，可是我都没有……”

    傻孩子，完颜康揪揪她脑袋上的包包头，柔声道：“只要是你的东西，都是好的，颜哥哥都喜欢。”

    小莫愁这才欢喜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交给他：“这是我最好的手绢了，送给你。以后你要是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

    完颜康接过，只见是最普通无比的棉布手绢，上面只是绣了一枝小小的杨柳，他此时心有离愁，也知道这是小莫愁的一片心意，笑道：“我很喜欢，谢谢你了。”

    “颜哥哥喜欢就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听你给我讲故事了。”小莫愁的脑袋又低了下来，神情有些萧索。

    想起她以后可能会被陆展元那个渣给骗到，完颜康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以防万一：“对了，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就来找颜哥哥。我有一件事骗了你，我不是姓颜，而是姓完颜，是中都赵王府的小王爷，还是有些权势的。如果有人欺负了你，你就来找我，我一定帮你报仇，欺负回去！”

    “原来是完颜哥哥，”对李莫愁来说，金国是什么她完全不在意，完颜康叫什么她也完全不在意，姓名对她来说，只是个代号而已，“还是颜哥哥好听，我还是喜欢叫你颜哥哥。师傅说，古墓派的功夫是很厉害的，我一定要学好功夫，以后如果有人欺负了颜哥哥，你也要来找我，我也给你报仇，欺负回去！”

    “好，一言为定！”完颜康很是高兴，射雕和神雕的两个反派联手了啊，如果陆展元再敢来欺负他家小莫愁，他就去杀了那个小子。

    李莫愁伸出胖乎乎的小指：“拉钩！”

    “好，拉钩！”

    完颜康一直絮絮叨叨的跟她讲着外面的一些人心险恶的故事，回到房间的时候，月亮已经西落了。

    房间里却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听到他的声音，便缓缓的转过身来，是一个面目清秀的中年女人，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气质清冷，就这么看着他。

    完颜康一愣，退出一步，确认了这是他的房间，然后又进去。他是深谙“礼多人不怪”这个道理的，当即深施一礼：“不知是哪位长辈高人？”

    那女人正是李莫愁的师傅林红儿。她从那些故事中已经推测出完颜康受过良好的教育，出身定然不凡，这次又听他说自己是赵王府的小王爷，便准备前来会会他。

    林朝英曾经和王重阳携手共抗金国入侵，林红儿当时年纪还小，对金国的仇恨也没有这么大，再加上林朝英到死心心念念最恨的人依旧是王重阳，林红儿当然继承了她的遗念，最恨的是王重阳、全真教和世上的男人，对金国的仇恨反而在其次。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金国也没有这么排斥了，所以听到完颜康的真实身份，在意的反而是自己的徒弟。

    “听说凡是有钱人家，就会三妻四妾，你是小王爷，一定更会如此。那以后如果莫愁嫁了你，你又娶其他的姑娘，我就一剑杀了你。”

    林红儿开门见山的一席话把完颜康说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请问，您是……？”他小心翼翼的发问。

    “我是莫愁的师傅，古墓派的掌门。”林红儿直直的看着他的双眼，“回答我，如果你娶了莫愁，便不可以三妻四妾。”

    “唉，”完颜康叹气，这才几岁啊，就讲这种事情。再说，莫愁应该是会喜欢上陆展元的。“莫愁还小，她若是长大以后不喜欢我了，想去嫁给别人，或者想一辈子留在古墓里，那该怎么办？再说了，什么小王爷，什么有钱人家，如果有朝一日灭国了，为奴为婢的，还不是我们这些所谓的凤子龙孙？”

    这话，很合她的胃口。林红儿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身形微动，便消失不见。完颜康摇摇头，古墓派的人都是奇葩，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