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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人,心上人 第97节

    “我还是接受不了。”她眼泪滚下来,“我不知道怎么去,和你,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做一家人,对不起。”

    司泊徽眼眶深处泛起了红,不知是因为心疼她伤得太深,还是因为他好像这一刻彻底失去了。

    她嘴上说着不怪他,可能是真的因为爱情就从心底深处为他开脱,觉得那事和他无关,但是要真的这么轻轻松松坦然接受他和她最恨的人有血缘关系,她别扭,做不到。

    司泊徽是万分理解她的,他只是一时间也无法接受,他们十年的辛苦真的要缘尽于此了。

    虽然这几个月已经设想过无数次这个画面,但是他心底深处还是多少抱有一丝侥幸的。

    金唯说:“对不起,曾经在我眼里,她有罪,罪大恶极,她太理所当然地索取我的东西了,还要温柔至极地求我原谅,好像到头来,她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她的爱情至上,是我的错。所以我甚至连她的每一个我不认识的家人都恨到了底,我觉得,他们都有罪。”

    司泊徽没有说话,他也觉得有罪,他只是看着拧眉带哭腔的女孩子,心疼得无以复加。

    金唯低垂着眼,看着地上他倒映在小水坑里的影子,说:“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真的觉得,她身边的所有人都罪大恶极,我不相信没有人知道她做的事,所以我平等地恨她的每一个家人,因为我们家,所有人都受到伤害。”

    金唯吸了吸鼻子:“但因为是你,我不想说那些,不想在你面前说那些让你也不好受的话,但是司泊徽…我们就这样吧。”

    司泊徽瞳孔猩红。

    他没有对她的犀利言词有一丝丝生气,一丝丝被抨击的难受,只是无穷无尽的愧疚、心疼。

    想着他过去十年一直心疼的人,因为这件事又要回到过去,因为他回到过去,好像从头到尾所有努力到如堡垒倾塌,崩溃一地,毫无意义。

    金唯抬起头,和目不转睛盯着她、眼底铺满红色的男人对视几许,最后转身进入大厅,上楼,留他一个人在湿漉漉的清晨细雨中站着。

    天没有放晴,灰蒙蒙的天色又铺下一层薄薄雨雾,男人的白衬衣渐渐地湿透,眼睛里也湿透了。

    …

    司泊徽回到家,直接去了地下一层的酒窖里。

    这一进去,直到晚上都没再出来。

    家里的阿姨见他一天都没出去吃饭,上楼没找到,书房也没找到,等在酒窖里找到人,偌大空间里的空气似乎完全被酒精替代,每一口呼吸都是呛人的。

    地上东倒西歪地滚着无数支酒瓶,而司泊徽坐在酒柜边,一只手拎着瓶酒,一只手搭在膝上,人垂着头,毫无生气。

    阿姨吃惊,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本来想问是怎么了,但是忽然想起昨晚两人前后出去,小唯拉着行李箱,回来的司机说貌似小两口吵架了。

    她以为司泊徽一夜未归在那边应该是把人哄好了,毕竟小唯脾气那么好,那么乖,他又这么疼她,怎么会哄不好呢。

    万万没想过一夜过去,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且回来就到酒窖里,一窝一整天,最后醉倒在这边。

    劝了两句,已经完全醉得深的司泊徽完全听不见。阿姨过去拿起他手里的酒,又把其他的酒瓶子都收拾走。

    司泊徽是醉了,但是理智很清醒,异常清醒地知道他失去了什么,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个家以后就剩他自己了,他的小唯,再也不会来了。

    深夜一个人托着虚晃的脚步回到楼上,进了衣帽间。

    衣帽间是金唯痕迹最多的地方,她是女明星,衣服服饰多,偌大的衣帽间她占了八成,他就只有一两个衣柜来放西服和衬衣。

    衣帽间中间有一个大珠宝柜,日夜亮着灯,里面有不少他送她的珠宝。

    第一次惹她生气,他送她的那条爱意漫天的项链此刻也还挂在灯下,璀璨得闪了眼球。

    司泊徽盯着那项链看了好几分钟,异常怀念那会儿,轻轻松松就把她哄回来了,现在他送什么都没用了,他的小唯不喜欢他了,不喜欢这个,让她会每时每刻想起痛苦往事的人。

    …

    这一夜的雨比昨晚的大。

    梦里司泊徽以为现在还是十年前,他们还在览市无忧无虑地生活。

    他的小姑娘没有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转学,她高二还在览中读书,他大学后依然经常去学校看望她,每次去她都很开心。

    等她高三,他就给她的高考加油,像当初小姑娘跟他加油一样。

    梦里她还害羞地跟他说,我想报你的学校。

    那一刻,他看着一脸清纯甜美,眼含羞涩的小女孩儿,有些动了心。

    梦不长不短,在清晨雨停时分就结束了。

    司泊徽睁开眼,发现身侧空荡荡的,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明白此刻是身处什么环境。

    他极为不习惯,在一起这么久,她基本就没有比他提前早起过,艺人工作时间非常不固定,她时常很累,要等通告时间差不多了被闹钟喊醒,不然就需要大量补眠。

    他也从来都小心翼翼地起床,洗漱都是到外面浴室去,怕吵醒了他的小唯。

    然后自己去吃早餐,给她煮点粥,最后一个人去上班。

    今天身侧却空空的,她不在,一整夜都不在。

    司泊徽盯着那个枕头几分钟,没忍住去拿了手机打电话。

    没有接,直到自动挂断,她都没有接。

    手机里还有微信,但是司泊徽不敢去试,不想看到她没有回复,然后他的话空荡荡挂在那儿的样子。

    就这样保持着他们最后的聊天记录就好了。

    他看了一个早上她的微信,照片,各种以前跟他撒娇的对话。

    傍晚手机导航忽然弹出来一个消息,标题 #金唯疑似旧疾复发现身医院#。

    司泊徽眉头一皱,立刻点进去。

    微博官方娱乐账号发的,图拍得挺清晰,女孩子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他熟悉的,她那晚上收拾了打算带出门度假其中的一件。

    人戴着口罩和帽子,低调地在助理的陪同下在医院门诊处逗留。

    司泊徽找到她的工作室官博,上面最新的一条动态是最近还在上映的那部电影的宣传,没有任何关于她私人的事情。

    不过翻了翻,他无意中在评论区发现一个貌似是她助理苏琳的微博。

    这个叫“苏苏苏lll”的微博刚刚半个小时前发了一条帖子,说:

    “唉,这个病就这么拖着她一辈子啦,天气不好、人一累就这样。大家别担心啦,该忙啥忙啥。娱记别靠病人太近谢谢,差点还撞我们了,再挨这么近不客气了,挥拳头,哼。”

    司泊徽眉头深皱,马上给苏琳打电话。

    那边还在医院陪着jiejie吊水消炎的苏琳正在好奇她怎么今天搬回枫林南湾了,而且生病几个小时司泊徽都没有现身。

    想问,又不敢问。

    蓦然收到这个电话,她一下子如救命稻草,立刻拿起来走到一边去接。

    “喂,司,司总…”

    “金唯在哪儿?”

    “医院。”

    “要住院吗?”

    “倒不用,就是吊水,快好了。”

    “在哪个医院?”

    “就是她上回低血糖来的那个,席氏私人医院。”

    “我过去,别跟她说。”

    苏琳茫然地蹙起了眉头,但是电话已经挂了。

    她扭头回去看靠在沙发里快睡着了的女孩子,看着好像昨晚没有睡好。

    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吵架了?闹分居?那她司总这种钞能力一级又宠妻无度的人,居然还哄不好???

    吵什么吵得这么厉害?

    司泊徽来时恰好看到苏琳搀扶着身子很虚的人从输液厅出去,苏琳手里还拎着一袋医院开的药。

    两人上了车,车子往枫林南湾开。

    司泊徽低调的黑车跟在身后,如同前天晚上那样,跟着静悄悄到了枫林南湾。

    中间有娱记想要超车去拍她,被他的车差点撞上。

    娱记在车里吓得摄像机差点掉下去,停车琢磨谁这么开车,一路都在阻挡他们的去路。

    …

    金唯觉得吃了药,输了液,腰痛也没有好转多少。

    脊骨一抽抽地疼得她坐立难安。

    助理回去时忘记帮她关灯了,她想要伸长手去床头柜关都觉得艰难。

    所以她这一夜,卧室和外面,整个屋子,都灯火通明。

    司泊徽很久没在自己的房子里看到对面的房子亮着灯火了。为了看她更清楚一点,他还买了同一层的楼。

    二十六层不高不低,阳台很安静,深夜她那边亮着灯他就习惯性看,到熄灯的那一刻,他也随之熄灯,睡觉。

    以前为了时刻知道她的动态,人好不好,司泊徽时常要关注一堆媒体新闻,也要关注她的工作室动态。

    知道她不在北市活动拍戏,他就回郊外去住,要是知道她最近的活动都在北市,会回来住,那司泊徽就一定回来。

    她住多少天,他就住多少天,虽然每次基本也没见到她的人,只是看着她房里亮灯了,一晚又一晚。

    但是看着她亮灯,他就无比安心,知道她生活正常,又一天平静地工作完回家休息了,也知道他心里惦记的小唯就在他目光所及之处的房子里,舒服地休息,那种感觉,就是,特别安心。

    但是以后,好像又要恢复这种日子了。

    这一晚司泊徽也在喝酒,喝多了,迷迷糊糊就在客厅睡着了。

    接连几天,对面的灯火都会在暮色时分亮起,又在十一二点时熄灭。

    司泊徽总是随她。

    第四天,他下班回来,有点疲惫地在沙发坐下休息,然后接到了个纽约的电话。

    电话里跟他说:“司先生,整个场地已经布置完毕,您要的每一处设计都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圆满完成,场地里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花也都在刚刚装点完,恒温保持着,会一直开得很鲜艳。您今天来查看一下吗?确保明天万无一失。”

    司泊徽静静握着手机,没有说话。

    安静了几秒,电话中再次传来声音:“司先生?”

    “拆了吧。”

    “嗯?”那头的人以为听错了,“您说什么?我刚刚跟您说,您的这个求婚场地,这边已经全部完成设计,就等您和……”

    “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