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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规则都不懂的新手,只能现学现卖,他的队友牌技也不行,据说他之前在俱乐部打牌,都输出名声了,绰号“留一手”。 这是反讽,因为他打牌从来不留一手,说是输光了就不打了,但往往输急眼了,就是借钱也要继续打,接着再次输光,欠下别人好多钱,为了还债才在这边打工。 一个男生笑:“这他妈是王者打青铜啊,喂,留一手,你兜里的钱带够没,别又像上次那样跪下来求人啊。” 侍应生被他的讥讽弄得涨红了脸,嘴唇嗫嚅,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反应引来更放肆的嘲笑。 乔朗看不过去,主动对男生说:“没关系,输的算我的。” 他想了想,还不知道他的姓名,也不好直接叫人家留一手,于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仿佛觉得自己输定了,满脸生无可恋,有气无力地回答。 “梁逸。” 第56章 ??乌鸫 书湘抱着盘智利樱桃出来时, 牌局恰好开始。 四个人分东南西北而坐,程嘉木洗好了扑克,正在顺时针发牌,每人13张。 乔朗坐他下家, 垂眼理着手中的牌。 俱乐部的灯光特别好, 是带着点儿微蓝的冷色光, 他的侧脸笼罩在灯光中, 如绵亘的山脊一样挺拔,下颌线优越, 又微微垂着眼睫,勾勒出来的侧脸因此很立体,很像美术图册上的那些古欧洲石雕像。 专注的男人,最是英俊。 书湘在远处驻足,先默默地欣赏了一会儿, 才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喂他吃了颗大樱桃,凑过去低声问:“你带够钱了吗?不够我这儿有,先说好, 不许跟我生气, 咱们先一致对外,过后再解决内部矛盾, 哼, 这帮孙子看不起你, 非得给他们点儿厉害瞧瞧!” 乔朗专心看牌,本想指出她这话前后逻辑自相矛盾, 既然问他有没有带够钱, 那就是认准了他会输, 那又怎么给人家厉害瞧。 但他觉得今晚的书湘是那么的可爱,她小心翼翼地拿捏着问话,唯恐伤了他的自尊,还将他划作自己人,她的朋友们反倒成了“那帮孙子”。 他心中其实很高兴,却并不显山露水。 想了想,将钱包给了她,又说:“不许骂脏话。” 书湘捂着钱包直乐,喜滋滋地想,她这就算管家婆了吧? 但她来不及多想,程嘉木已经开始叫牌了。 桥牌打法特殊,在正式开打之前,还有一个叫牌环节,它的主要目的是抢夺定约权,成为定约方,定约方可以决定谁坐庄。 所谓“定约”,定的就是接下来要赢几轮才算获胜,可以理解成玩家双方签订一个对赌协议。 桥牌称每一轮出牌叫“墩”,比如庄家喊2H,其中2是阶数,H是将牌(H,即Heart,红桃),将牌比任意花色都大,阶数后加上6就是要赢的墩数。 定约方喊2H,代表他要赢8墩,才算获胜,否则就算击宕,要被罚分。 与定约方相对的是防守方,他们的目的就是尽全力阻止定约方完成8墩这个目标。 打个比喻的话,叫牌这个过程就像是一场拍卖会,拍卖的东西就是定约坐庄的机会,别人叫出一个定约,你不想承认,那就得花更高的价钱去买,如果PASS,就必须接受别人叫出的定约。 但定约也不是谁都能叫的。 就像拍卖会,也不是谁都能随便喊价的,得综合自身经济实力,以及拍卖品值不值得你花上大价钱才行。 叫牌考虑的则是自己手中的牌,万一拿到的牌不咋样,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特意叫出“7H”(即赢13墩)这样的天价,别人当然敌不过,但你也赢不了,到时还要被罚分输钱。 所以书湘觉得桥牌难就难在这里。 她能打好斗地主、跑得快和麻将,是因为这些游戏无非就是摸牌出牌,运气成分占比较大,只要不是特别智障,一手好牌当然能打出天秀。 可桥牌它几乎排除了运气因素,是国际上都公认的公平类棋牌游戏,对脑力的要求相当高。 叫牌这个环节就需要缜密的逻辑思维能力与心理运筹能力,你要去猜对方手里拿的什么牌,以及队友手里又有什么牌,综合全局来考虑,否则定约叫低了,庄家让给别人坐,叫高了,自己又完成不了。 书湘之前和程嘉木玩过几次,叫牌时完全乱叫一气,搞得其他三个玩家都很崩溃,一个劲儿喊湘姐饶命,最后她一气之下,干脆就不玩了,凭她的脑子,实在是玩不转,还不如去打打拖拉机。 本来打牌嘛,娱乐至上,何必为难自己。 程嘉木是发牌人,首先叫牌,他叫了个1H,估计手中红桃比较多,而且有大牌。 乔朗坐他左手边,第二个叫牌。 书湘扫了眼他手里的牌,红桃两张,黑桃倒有五张,最大的黑桃A。 他喊了1S(S,即Spade,黑桃),阶数相同的情况下,比较花色,桥牌中黑桃比红桃大,也就是说他出的价压过了程嘉木,叫牌继续。 下一个是徐蔓,她叫的2C(C,即Club,梅花),梅花比黑桃小,但她的阶数高,因此又盖过了乔朗。 梁逸喊PASS,现在叫牌又轮到程嘉木这里。 程嘉木叫了2H,提高阶数,继续将红桃作为将牌,否定了他队友徐蔓喊的2C。 书湘本以为乔朗会喊PASS,但他没有,他选择继续提高报价,叫出2S,压过程嘉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