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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一介书生,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准则,拿句俗烂的话说就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能靠嘴皮子解决的何必要用武力? 他挥着手上前去拦阻,试图将两个人分开:“兄弟,咱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给中国人一个面子,今天这事儿就算了,咱们不是有一句老话嘛,退一步海阔天空!” 陶然又望向苏童:“小苏,这边,帮忙!” 苏童答应着,拍了拍孩子后背,说:“你好好在这儿待着,别乱跑啊。” 孩子泪眼连连地望向她,可怜巴巴地说:“我要爸爸。” “爸爸待会儿就来!” 事情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不知道是谁挥过来的一拳正好打到了陶然的眼睛上,重力挥就的冲击又让他身体失衡,往下倒的时候颈部正撞柜台的金属棱边。 画面直晃而过不过零点几秒的时间,苏童却像是进入另一重时空被哪个不怀好意的手按下了慢播的按钮—— 陶然方才还涨得通红的一张脸蓦地由煞白转青灰,像是被叠起来塞进盒子的摆件,他的颈一折,头向前胸摆过来。 后背紧贴着柜台慢慢滑倒下去,他徒劳无功地动了动下垂的手臂,却没能阻止自己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面。 一切都发生在静默无声中,他甚至没有能说出一句话,发出一声呜咽。 苏童喊着他名字跑过去的时候,他躺在地上半闭着眼睛只有喘气的力气。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吸气的声音。 前一秒还在斗殴的男人们忽然停了下来,看到躺倒在地情况危重的陶然后相视一眼,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选择逃离现场。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被人拦腰抱起。 “爸爸,那个叔叔!” “别说了,咱们走!” 苏童吓得浑身发抖,因为害怕陶然颈椎受创而不敢抱他起来,只能拉起他的胳膊,紧紧握住他的手。 也不知道是机场的空调打得太低,还是受伤的人体温散失的快,他手冷得像是一坨冰,手心里却渗出绵密粘滞的汗。 ☆、第26章 Chapter 26 机场的医护人员参与了急救,向苏童描述情况的时候脸色凝重,一再强调需要立刻入院治疗。 不多会儿,救护车闪着灯呼啸而来,穿白色衣服的医护人员和机场警卫七手八脚地将陶然抬上担架床。 苏童紧紧跟着坐上去,车外忽然轰轰隆隆响起一阵噪响,再抬头,蔚蓝的天空上一架流线型的飞机直冲云霄。 那丢了的七魂八窍终于因这阵声音寻回几分神智,苏童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她还在赶飞机,身上没有任何可以通讯的设备,没有钱。 她向车里一个护士模样的女人询问时间,女人将手表凑到她面前,一脸惊讶地说:“你阿拉伯语说得真好。” 苏童心不在焉地说谢谢。 时间已过,他们的飞机已经起飞,苏童不知道队员们是否察觉出他们不在,也不知道接来下的路该怎么走。 车子启动,她拉住扶手稳住自己,对那护士说:“我是中国人,我现在身上只有一张机票和一本护照,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联系我们总领馆的工作人员。” 护士说:“没有问题。” “你们是来旅游的客人吗?” “不,我们是记者。” “哦,那很了不起。” “谢谢。” 国外的医院和国内也并没有太多不同,除了不同肤色和脸的人之外,还是人。 苏童坐在急诊室外的凳子上自白天等到黑夜,正对面的是一个大眼睛黑头发的小男孩,典型阿拉伯人的长相,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从她坐下那刻起,孩子就一直在这儿,不哭不闹,实在乖巧可爱。 苏童看他,他也看苏童,她的脸没有他们的立体,眼睛也不如他们深邃,他因而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地吮一吮手指。 苏童终于忍不住要和他说话,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当没听见,大眼睛往天花板上一瞥。 苏童想了想,从衣兜里摸出航空餐上她没吃完的一包花生米,冲小孩子扬了扬手,说:“饿了吗?” 美食当前,小男孩终于放下满心的小骄傲,肯理她这个发音怪怪的外国人,他将手指吮得吧唧吧唧响,点了点头。 苏童走下座位,将花生拆了包装,递到他手上:“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费迪。” “很好,费迪,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坐在这儿吗?” 小费迪指了指急救室的位置:“我的mama在里面,她要我等她。” 他身上小小的衬衫上印着血渍,苏童将他抱进怀里,摸着他头道:“她会没事的。” 再过了会儿,大使馆的工作人员终于赶到。 自我介绍的时候,其中一个正是社里驻在此处的记者,苏童急忙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和现在的情况简单述说了一遍。 她同时强调:“我还有三个同伴,在去a国的飞机上,现在应该已经到达,我希望你们能够帮我联系到他们,还有国内的同事,请告诉他们我们的处境。” 驻外同事一一答应,安慰她不要太过紧张,又说:“我还想再和你确认一下,你是叫苏童吧,苏州的苏,童话的童?” 苏童点头,从口袋里拿自己的护照,说:“你看,这里有我的名字。我也没有骗你,我真的是华兴社的记者,我只是把工作证忘在飞机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