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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他开口,声音冰冷而淡漠,淡漠得像他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缘“您的父皇应该没有告诉您,王婉与我原本就是有婚约的,如果不是我服母丧,十六岁时我就已经娶了王婉为妻。如果不是因为您那高贵而不容拒绝的爱情,我们又怎么会被拆散?” “你在说些什么啊”她抬头看他,满是不可思议“王婉她不是喜欢阿颜吗?她甚至是在我们定下婚约前就和阿颜在一起了。怎么会是因为我?如果,如果她真的和你有婚约,那也是她先舍弃你的啊,是她先舍弃你的!” 她的话明显触动他身体里名为骄傲的那根神经,谢谦之冷冷的笑着“是啊,在公主眼里,我如何能与您的弟弟相提并论,我被舍弃就是应当的吗?十余年的感情在您的眼里与富贵想比或许不屑一顾,可在我们眼里它没有那么廉价。这样的你也配谈爱一个人?你的爱情难道不是荒谬而自私的吗?” “公主,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自私而鲁莽的决定才缔造了我们所有人的悲剧。” 她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去,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她只一句句的重复着“我是真的爱你”,她在空荡荡的书房里待了一夜,反复想着,是不是真的因为她才让三个人都陷入悲剧。 她没有人可以倾诉,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决不允许她像一般的女子一样可以回娘家,可以找兄弟来撑腰。靖安如果说一句委屈,不好,等待谢谦之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她知道他不在乎,他从来都没在乎过,舍不得的人只有她。所以靖安只能笑颜如花,只能告诉所有人她很好。 可是谢谦之,王婉承认了啊!她承认了啊!没有靖安,没有太子颜,没有父皇母后的逼迫,她还是舍弃了你。所以……你凭什么,凭什么那样笃定的相信她,凭什么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向我。你凭什么让我在那样的愧疚和罪恶感里痛快挣扎,凭什么让我和父皇生出间隙,甚至做了不孝女儿。 还有那八年,我用心爱着你的八年啊,就这样被你践踏在脚底下。我以为所有的怨恨都是我自己埋下的因果,到头来呢,这分明不是我的错啊! “皇姐”眼前渐渐清晰的还是那少年绝色的眉眼,大殿里回荡的是靖安一声声呜咽,像是要把上一世的委屈通通哭出来一样。 “皇姐,你要不喜欢她,那就杀了”楚颜的唇抿成削薄的一线,眼中无比认真,仿佛只要她一句话,他就真的会替她杀了王婉。 “不,留着她”靖安却是在笑“我不是还祝了她与三皇兄有情人终成眷属吗?我要看看……”看看这一世谢谦之会是怎样的反应,他的小婉真的舍弃了谦之哥哥呢,她真是好奇呀。 靖安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胸中翻涌而出的恨意,如野草般疯长,让她难受,让她暴躁,她必须做些什么才能抚平这汹涌的浪潮。 楚颜低头缓缓抱紧了她,原本想问的话也堵在了胸口,罢了,他是不知道靖安经历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谢谦之在靖安的心里究竟占据了多大的位置,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需要知道这些都只会让静安更加依赖他,更加在意他就好了。而他也会让她一日比一日更依赖自己,让她渐渐的只依赖自己,让她所能看见的只有自己。 少年慢慢的笑开,在靖安恍惚的时候悄无声求却又强势无比的与她十指相扣,父皇说得对呢,芳华殿里藏着宝物。可宝物本来就不应该公诸于世的,本来就应该藏在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地方,宝物怎么可以拱手让人呢,他会一直一直守下去的。 谢家西苑。 染血的绷带被放在一旁,一缕血迹在水中溢开,妖娆而凄艳,水面平静的倒映出他的侧颜,安静而美好。 “公子的伤再修养些时日就大好了”太医换了药,净手笑道。 “有劳太医了”谢谦之浅笑道,温文尔雅“冒昧问太医一句,不知靖安公主现下如何?” 本是极突兀无礼的一句话,可在他问来却好似天经地义一般十分自然。问得太医一愣,想到前几日来太医局问他伤势的丫头也正是靖安公主身边的贴身丫头,陡然明白了过来,莫不是这位和公主? “公主殿下的身子已无大碍了”太医笑着答道“前几日有位梅香姑娘也来问过公子的伤势呢。” 梅香?谢谦之的手指下意识的一动,嘴角却渐渐弯起温和的弧度,暖意融融的几乎要消弭这萧索与荒凉。靖安果然还是如同前世一样啊……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她,不急,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谢谦之没想到的是仅仅过去两日,他便真的受到帝王传召,随父亲谢文入宫。 厚重的城墙,高高的宫阙,守卫如林的军队,衣袂翩然的宫人往来其间,这一切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样子。只是彼时,他端坐在马车里,穿过重重宫阙,宫人避让,侍卫行礼而不是如此时一般,被形形色色的目光窥视。 待到明德殿前,谢谦之额头上已渗出薄薄的一层汗水来,却仍是风姿不减,一身牙色朱子深衣,青巾束发,一派世家公子魏晋风度。 宫前的内侍进殿通报,他父子二人候在殿前,见谢文仍是愁眉不解,谢谦之不禁宽慰道“父亲毋庸,圣上是明理之人,想来不会过分为难三弟的。” “但愿吧”谢文长舒了口气,伤得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靖安公主,圣上看在谢家面上,固然不会多为难,可弘儿的前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