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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她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是母后逼他的,恨不得当下抓着江俨的手去跟母后说“我就要嫁给他”,可江俨偏偏退了一步,要委屈自己去做那劳什子面首。 脸上绽出一个明艳的笑,承熹自小熟读史书,比江俨这个半吊子不知强多少倍,无须翻书便可信手拈来:“先帝时的安阳郡主与郡马感情不和,养六面首。” “嘉惠帝时的奉贤公主养十面首,燕瘦环肥;其驸马纳妾同样十人,夫妻二人各自荒唐。” “成德帝时的姝昇公主一生未嫁,养面首二十四人,春雨惊春清谷天,凑够了二十四节令。” “你也想我这样?”她冷声道:“养十几个面首,一个给我捏腿,一人给我打扇,一人与我抚琴,一人与我下棋,一团和乐羡煞旁人?还能分出人教皓儿读书,教皓儿武艺……保准把皓儿教成六艺皆通的风流少年,各个对皓儿视如己出?” 江俨喉头一哽,一溜燕瘦环肥梅兰竹菊围着公主,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只好道:“属下除了不会弹琴,四书不精外,别的都会。” 承熹冷声:“可我偏要嫁你,母后也不能拦。我明日就叫钦天监挑个最近的吉日,嫁妆我上个月便备好了,你好好准备做我的夫君,至于面首你就别想了。” “现在不是时候。”江俨心中感动,却仍是如此说。 承熹只觉他脑子不清醒,不想听他说话,只小心给他擦净血污,涂上金疮药。 江俨定定瞧着她,忽的道:“公主与我是命中注定的良缘,可此时未到时候,再等三月方可。” “你说什么?”承熹动作微滞,问了一问。 江俨唇几次开合,似在犹豫,却终是开口说:“属下上个月请过人算命。他说,我能在三个月内成婚。” “胡言乱语什么?”怕江俨烧糊涂了,承熹知道自己手温低,凑过脸在江俨的额上贴了贴,他额上的热度果然比自己高许多。 正要后撤身子时,江俨钻空子在她唇上浅浅啄了一记,一沾即离,知道公主不开心,也不敢贪多。一本正经说:“公主别不信,那算命的极有灵通。从我及冠那年开始,每月都叫他算的。” 江家世代行商,运道是极为重要的事,该信的不该信的,什么都信五分。这算命的是江家长兄从南边带回来的,正好那时江俨年已加冠,却仍没有成亲的打算,江家爹娘便让那算命的给他算算姻缘。 江家属江俨姻缘最坎坷,待五年前江家小妹也成亲后,那算命的便只为江俨一人算了。 “五年前,那时他说山重水尽疑无路……我离开公主,到了太子殿下身边。” 承熹一脸怀疑,自打给钦天监把皓儿的出生日子和时辰算得一点都不准以后,承熹便不怎么信这个了。 江俨接着说:“跟在太子身边的五年,那时的签文往往都是一样的中签——‘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三四年,缘之成也。’” 承熹心中一动,这签的意思是无论两人相隔多久,缘分是斩不断的。心中一暖,无论这签是真是假,都说到了她心坎里。 江俨又说:“去年年底他说‘柳暗花明又一村’,属下日日等在公主府门外,正好那一日徐肃犯浑,属下把公主和小世子接回了宫。” 那日正是徐家怀疑皓儿的身份之时,她气不过,也不想跟他们歪缠,被徐肃欺负之时,江俨却从天而降,一路护着她和皓儿回了宫。 听到此处,承熹觉得有点门道,这才开始认真听。 江俨低声笑说:“上个月的签文是‘有花堪折直须折’”。 承熹一怔,江俨怕她不明白,还十分认真地解释道:“便是那夜。” 今日是五月初三,“有花堪折”便是上个月两人开荤的那回…… “江俨!”承熹恼羞成怒,想打他两下泄愤,瞧见他这一身伤的凄惨模样,却下不去手,在他脸上狠狠扭了一下,真是一点都没留情,捏出个红印来。 江俨继续说:“上月底抽的签文,算的是本月的运势,是上签。” 承熹定定看着他,江俨却卖关子,迟迟不说话。见公主等得急了,这才说:“可妻也,琐碎不必惮虑。” 承熹略一思索,冷声喝道:“所以你今日才敢这般有恃无恐?” 江俨低咳一声,没敢说话。若不是有这签作保,他哪敢这般莽撞行事?他还要与公主白头偕老呢,哪敢不惜命? “那你为何说要再等三月?”承熹又问。 江俨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道士说三月内不必准备婚事,会中途生变。” 承熹忙问:“会生什么变?” 江俨也不知道,反手指指自己背上的伤,“约莫是说这伤吧。可这伤有半个月便能大好,也不知他为何说要再等三月。” 承熹心中稍安,沉思一会儿,忽的问他:“那你怎么早不找他算?他若是几年前便能算出你我最终会在一块,哪还会有这番波折?” 江俨低咳一声,讷讷道:“那算命的两眼都能瞧见,所以本事不算高。他说只有天生盲眼之人悟了道,开出天眼,才能称之为神算,碌碌众生擦肩而头,一生运势都在眼中。可那算命的本事不行,只能算未来几个月内与我相关的事。” “再者说,公主不在他眼前,他只瞧见我一人,也是算不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