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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甘心一辈子做这么个奴婢,也不甘心离府去过寻常百姓的日子。她如今已经是半老徐娘了,若离了皇子府,哪还能有好光景?她这十几年来,日日夜夜心心念念都想要做大皇子的姨娘啊! 可这话她说了,还有活命的机会吗?芸香伏在地上,哀哀戚戚地哭。 成雅风将手中瓷杯劈头砸在她脑袋上,厉声道:“滚下去!念在你伺候这么多年,黄泉路上定会带着你一起。” 一个暗卫不知从何处行了出来,将软成泥样的芸香拖了下去,微不可见地向大皇子使了个眼色。 容璟邰静静看着,瞧见妻子仍是气鼓鼓的模样,拍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道:“你莫要生气。” 成雅风轻哼一声:“前些年我瞧哪个丫鬟都像是你的心头好,连身段好的小太监都不放过,恨不得长出火眼金睛,一眼就能找出那个狐狸精来!”多年没有床笫之欢,如何不叫她多想? 容璟邰浅浅笑了。 “你笑什么?”成雅风瞪他一眼,“是不是瞧着那时候的我善妒刻薄,跟个傻子似的还四处寻大夫治你的隐疾?” “没有。”容璟邰伸出左手,握住她的手背,认真说:“你很好,什么都好。” 往日都是她诱着他说话,此时她抿着嘴笑,容璟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抿了抿唇,似有丁点不甚分明的羞赧之色上了脸,眼下薄红一片。 成雅风看得稀奇,听他缓缓道:“你知不知道,成亲之前,你我是见过的。” “何时见过?”成雅风眸中一疑:“我怎的不记得?” “是在那家名为漱玉斋的金楼外,我的车夫驾车行过,不知怎的刮破了你的衣裳。你一直堵在我的马车前,不让我走。我以为……你是瞧上了我的样貌。”他最恨别人提的便是他的相貌,跟心中所恨之人流着同样的血,眉眼鼻唇都长得像他,只有额头像母妃。若有人说他英俊,丝毫不觉欢喜,反倒深恶痛绝。 说到此处,他低低笑出了声,慢腾腾说:“原来,你只是想让我赔银子。” “那时你还那么小,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却睚眦必较,一点都不像个大家闺秀。愣是拖着我进了金楼,给你凑了钱买首饰。” 他平日话少,若没有大皇子妃在旁边诱他说话,一整天也未必言语一句。此时慢腾腾地说这么多话,声调平板没什么起伏,眼神却温柔如水。 成雅风听着听着,总算想了起来那是何时的事,一时噗嗤笑出了声,不由觉得脸热。那时她还是个小姑娘,那日带足了银子,兴致勃勃地冲到金楼,想要把前些日子相中的一套红宝石头面买下来。 却没想到金楼那掌柜是个jian商,这才半月功夫,价格就提了一成。她带的银子缺了一百两,掌柜死活不卖给她。 她气得要命,出门又被人扯破了衣裳,像炮仗一样气得快要炸了,当下扯着他衣袖拽进了金楼。 “我给你垫了一百两银子。”容璟邰又笑:“结果你就欢欢喜喜抱着那套首饰跑了,懒得再与我说一句话。” 成雅风听得不开心,在他掌心软rou上掐了一把,容璟邰握着她的手闷声笑了一会儿,轻声说:“你那时眼角眉梢都是勃勃生气,与我一点都不一样。” “后来,我听人说你过得不好……便去侯府求娶。” 成雅风眼眶一湿,那时他父亲因肺痨病死,侯爵易人,她这个原先的侯府嫡女顶着克父克母、悖逆尊长的恶毒名声,被拘在小佛堂中抄经念佛修身养性,一切用度清减,又怎么能过得好? 只是可惜,他与她初遇的那次,她年纪太小了,早把这段往事忘了个干净,若不是他提起来,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吃素 成雅风顺着他的描述细细想着,仿佛十多年前的旧事都在眼前重现,忍不住笑了:“你今日怎的说这许多话?” 容璟邰抿唇,轻声道:“再不说,今后怕是再没机会了。” “璟邰,”成雅风蓦地湿了眼眶,轻吸口气暖暖笑道:“你说,我听着。” 他的指尖在她掌背上微微摩挲两下,“此事与你无干,我定会保你无忧。”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沉重的话,他忽的又笑了:“你日后若想改嫁,一定要找个脾气好些的,你脾气差……最好挑一个话多一些的男子,你喜欢热闹……” 她天生爱热闹,可他从来给不了她,怕是要成此生最大的遗憾了。 “我给你留下的东西都藏在密道之中,全作你的嫁妆……别顾忌他人闲言碎语,只要你过得好,便任他们去说。” 似有太多话想说怕再没机会,又似心底的每句话都从嗓子眼争相涌出,可他喉间哽咽,断句艰涩,仿佛气若游丝:“每年……到了那天,别来看我,也别难过……不用烧纸给我,我不怕冷,也不怕穷……” “你又胡说!”成雅风瞪着他,咬着下唇鼻翼翕动,不想在这个时候流眼泪,却终究还是没忍住,眼中扑簌簌掉下泪来,“我说过要陪你一辈子的!赐死又怎么了?我能陪你八年,便能跟着你进棺材!” 瞧她哭得满脸是泪,容璟邰拍拍她的后背,像在哄一个爱哭的小孩子,轻声说:“今年你做的冬衣,我穿在身上了……很厚,很暖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