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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告诉她,她也知道,因为她大抵记了起来。 只因她一生虽帮人无数,可是却只遇见过一次,一个男孩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无论怎样,就是不肯睁开眼看她。 不过也不该叫那人男孩,因为他看上去虽然羸弱不堪,面相也柔和,可应该也二十岁出头了。 那一年她十五岁,她记得清楚,是她因为那是她生命里最后一段恣意无忧的时光。 那时候与小斯做伴,上完学堂,她就跑去矮木桥上看风景。 只不过,有一次她发现一个男孩颤抖着越过栏杆,站在桥上,似乎要往下跳。她一声惊呼,大喊不要,可是那男孩根本没听她的,直接跳了下去。 往下一看,波光粼粼,只有一个男孩在浮浮沉沉,很快他就要完全淹没入了水中,她一惊,也来不及多想,直接不顾小斯的阻拦,跳了下去。 至今还记得的原因,也是因为那水真的很凶猛,她把住那男孩,那男孩挣扎的厉害,她呛了好几口,水又冷,她抽了筋,几乎以为自己要葬身于此了。 剧烈的风暴混合着波涛,她看不清男孩的表情,但那男孩劝她放手,她说什么也不肯,几乎要溺死在那水中。 最后她只得冒着抢了好几口水的风险,吼道:“我是魏樱,无论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帮你!” 那男孩一听是魏樱,身子竟猛地僵硬住了,也不挣扎了,像一只狗狗般乖巧,她才废了老大劲才将他拖拽到岸边。 她坐在岸边喘着粗气,过了好久才站起身来,她发现那男孩浑身湿透,水不断地从他的头发上滴下。 可他怯生生的,不敢去擦,像做错了事情一般的可怜狗狗,双腿直打哆嗦,跪在那里,低垂着头,浑身颤得厉害,死活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抬起头来,我又不会吃了你。”她走过去,看着哆嗦成了筛子的他,不由得起了怜悯之心,于是没忍住撸了两把他湿软的青丝,脱下了外衣给他披上,尽管那也是湿的。 他脆弱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啊不,还是有的,比如……他抖得更厉害了。 她感到有点好笑,眸中潋滟起温柔来,于是笑道:“怕什么?” “小人……小人不敢冲撞了您。” 闻着江海传来的清新味道,微风拂过,正是秋季艳阳天。 江河照晚,波涛拍岸,浪花掠过,信鸽成群飞起,一片数不清的温暖气息从此飘过。 看着青涩的他,魏樱决定逗逗他,于是就手指抬起他的下巴来,迫使他抬起头来,压低了声线,道:“有何不敢?” 第11章 少时相见定情缘 令魏樱没想到的是,他俊朗清隽的五官拧巴在了一起,可眼眸仍是紧闭着,挺翘鹰钩鼻吸了吸,嘴唇更是抿成了一条线,脸色苍白如纸,不发一言。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那时的煜恣风被一撩拨,竟是直接起了反应,所以害怕得很,自然更不敢睁开眼睛。 “你为何要跳江?” “小人无能……遭小人暗害排挤,家破人亡,没有勇气活下去了。” 他顿了顿,小声问道:“大人,人死后会有来世吗?” 她看着他的脸,升起了一丝心疼,摸了摸他的脸颊,抚了抚他的头,道:“追求现世的幸福就好,来世是虚缈的。” 伴随着涛涛怒波冲着海岸的凌波声,他的声音颤抖着,手紧紧地抓住了魏樱的衣角,就像是抓住了跟救命稻草一样,拼命想让对方给予他灵魂的指引。 于是他张了张口,颤声道:“可是大人,小人已经没有勇气再活下去了,怎么办?” 看着他眉间的那一抹朱砂痣,伴着刺眼的炽热暖光,清冽海风咸咸吹拂而过,撩起他鬓角如溪流般的顺滑发丝,她笑了。 在女尊国里,几乎所有男子的朱砂痣都是点在肩膀上的,唯有极少数的一部分男子,会点在眉间,以示绝对的清白贞洁。 大多数人是不愿孩子冒这个险的,若是男子真的被人意外羞辱或是自己没有守住男德,那么点在眉间,失了身就会被人知道,使家族蒙羞。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点在肩膀比较合适,连祝敛家这样恪守清白规矩之家,都仅仅是把它点在了肩膀上。 如此看来,面前的这个男子倒有趣的很。非是富贵且极度坦荡之家,便一定不敢这样做。 连魏樱也是第一次遇见,又觉他气质如雪山之巅的孤莲,明明美得不可方物,却不知遭遇了什么。 再配合他的身世遭遇,她一时间不免感到悲悯。 “可你现在还不是活的好好的吗?”魏樱看着那一点朱砂痣,感受着风云变幻间,竟有莫名的疼惜闪过。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俯身亲吻了那一处,然后睁开眼睛,柔声道:“这是对你勇气的嘉奖。” 顿了顿,她的眸中缭绕起温柔的雾气,又柔声添了句:“不要跪着,人本来就不该分三六九等的。只要你这么想,那么就是这样的。” 见他没动,只有头发被风吹的凌乱,红唇微微地张开,好似茫然若失。 无奈地半跪在地上,她紧紧抱住了他,拍着他的脊背,轻声问道:“世上,还有人爱你吗?” 他呜咽了一下,一行情泪从他眼角溢出,如一只在丛林中受了伤的小动物,颤声道:“有。” “那就为他们活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