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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鞋尖点点宋舟面前的地板,“本王同你回去。” 宋舟将信将疑,慢吞吞松了抓床脚的手,爬起来,仍旧仰着脑袋注意蔺浮庭的神情,手指小心翼翼,鼓足了劲,揪住他的一小片袖子。 衣袖被洇出两块小小的,圆圆的水印。 蔺浮庭啧了声,见她这小家子气的样子胸闷,拂开她那两根手指,手腕一转,隔着冰凉的寝衣绸缎,握住那截纤瘦的小臂,紧着眉头拉她出去。 雷雨天的狂风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开始如泄洪,过一阵没了后劲,淅淅沥沥下得颓唐无力。 蔺浮庭环臂倚着门框,单脚踩上门槛,目光不自觉被灯光烘托得明晃晃的屏风吸引。 黑夜里火光最亮,屏风的框用薄薄的木片做成,白绸上绣了大片繁华牡丹,拼了命盛开。花丛间剪影窈窕,如瀑落下的长发,温柔弧度的腰线,手臂抬起时,纤细指尖圆润的弧度都在黑白相撞的颜色里清晰异常。 “蔺浮庭,你还在吗?”宋舟着急地换衣服,但越想要快,动作越忙乱。半天听不到有动静,紧张地喊了声。 蔺浮庭惊醒,像被如豆的烛火灼烫,仓皇扭过头,盯着屋外漫漫黑夜,轻轻咳嗽,镇定下来,“蔺浮庭?” 屏风后宋舟穿衣服弄出悉悉索索的动静,快速改了口,“对不起,王爷。” 蔺浮庭好似不太喜欢这个称呼了,“好了没有。” “马上马上!”宋舟到处抓衣服,终于磕磕绊绊穿戴完毕,从屏风后绕出,小跑到门边,“……好了。” 蔺浮庭转身大步离开,宋舟赶紧揪住他的衣摆。 扯动的动作带得脚步一滞,蔺浮庭干脆停下,抬手将人拉到身前,掌心贴上她的后颈,半拢着,不耐烦道:“还走不走?” 身后有人,离得还很近,宋舟胆小的心脏放下一半,小鸡啄米点头,“走走走。” 言出必行,步子又碎又快,短腿小鸡崽大约也就是这样扑腾了。 一股已经很久没有的咬牙切齿感觉腾地升起,蔺浮庭干脆抓着小鸡崽的后衣领,拎着回去。 …… “松手,”蔺浮庭眼看宋舟抱着那只蠢狗,大有一起睡的意思,额角跳得厉害,“再闹扔你出去。” 被威胁的人不情不愿把手背回身后,找到上回躺的那块地,双腿并拢,团起来坐下。 “你又做什么?” 蔺浮庭想,她怎么那么瘦,蜷起来那么小一个,明明不缺她吃穿,怎么浑身还是那么二两rou,狗都比她壮。 “睡觉啊。”宋舟抬起个脑袋回他,说完又重新埋下去。 “睡这里?” 宋舟皱皱鼻子,用力打了个喷嚏,“不然睡哪儿?” 她理所当然缩在床脚边,甚至不觉得有问题,没有一点意见,反而心满意足。也不需要他对她宽容些,心软些,也不用他心疼。 蔺浮庭眸光一沉,伸手提了她衣领起来,冷冷呵笑,“你将来可是要位至贵妃的人,本王哪敢亏待你。自己去柜子里拿枕被,你睡脚榻。” 宋舟被拎到柜子前,木木地站了会儿。 睡脚榻就不亏待她了吗? 叹了口气,宋舟认命,抱着被褥勤勤恳恳铺好。蔺浮庭早就上了床。 宋舟抓着被子,忽然一诶,扭身跪在被子上,双手托下巴,半个身子压上床,“王爷,你说我能位至贵妃,是不是相信我特别好看?” 背后垫了枕头,经年身居高位的人,哪怕只穿一件简单不过的寝衣,半倚着,一条腿屈起,手腕架膝,随意翻着一本书。单就一个随意的动作,都显得贵气优雅。 狭长的眼尾只分出一点余光,灯烛明明在身后,偏生在她眼里看见熠熠光辉,灿若星辰。 鬼使神差的,蔺浮庭放下书,伸手向宋舟的下巴,头一次没有使力,轻轻捏着,嘴角有几分调笑的意味在,“你也就这一张脸有用。” 宋舟也不挣,笑眯眯点头,“知道知道,长成这样是我的福气嘛。”反正不管夸以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挨夸的还是她。 蔺浮庭收回手,卷起书敲她脑门,“现在不怕了?” 原本都忘了还有害怕这一茬,被这么一提醒,宋舟脸色白了白,蔫蔫说了句怕,躺回去拉起被子盖住半个脑袋。 静谧的夜里雨停后月亮再次出来,屋内唯一一支烛火燃去大半。 脚榻上猫儿似的叫唤两声王爷,竖起耳朵停了半晌没有动静。宋舟大着胆子,偷偷将手伸进床上的被窝,摸摸索索找到蔺浮庭的袖子,抓住,终于可以安心睡觉。 *** 圣上南巡,龙船将到晋南。连王府都热闹忙碌了起来,蔺浮庭也三天两头不见踪影。 宋舟掰着指头算,蔺外告诉过她日子,还有两天,圣上到晋南,就是晋南王送美女上船的日子。 到时自会有专人领她上船,这个她倒不着急,她烦得是怎么骗楚歇鱼上船。 为此她已经刺激了楚怀玉好多回。 被鬼吓完第二天,乐颠颠跑去感谢楚怀玉,说要不是她,她都不能睡在王爷房里。每天被蔺浮庭特训完,转头就编一堆和蔺浮庭谈琴棋书画、风花雪月的瞎话挑衅楚怀玉。她编梦骗蔺浮庭已经掌握了心得,要气得楚怀玉眼神日渐恶毒轻而易举。 怎么还不来骗她上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