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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祁御双手合十,低眉垂目行佛礼时掩盖下了所有复杂心绪,千言万语涌至唇边, 唯有一句:“小施主大胆往前走, 别回头。” 细雪洒落僧人眉眼,在晦暗不明的天色中, 他目送着陈愿走向萧云砚,再无来时的妒意。 身后是佛门禁地,朝代更替,寺庙依旧,他凝着腕间的孤币铜钱,扬唇一笑。 陈愿给的那些饮食方子很好,足够他拿去名下酒楼经营,赚得盆满钵满,她想同他不亏不欠,他就如她的愿,不念不想。 陈祁御转过身,拾级而上,从此悟佛的这条路上,再没有他的执念。 …… 风雪渐歇,陈愿收了伞。 古树下的少年单手牵马,微微偏头看她,催促道:“走啦。” 陈愿揉起一个雪团,砸过去,砸到少年金线锁边的玄袍上,绽出一朵白花,挑事道:“我不骑马,我要走路下山。” 作为一个合格的工具人,必须努力给她的cp提供单独相处的时间,能拖住萧云砚一会是一会。 “好,走路就走路。”少年的唇边勾起细小弧度,他掸去袍角的碎雪,忽然弯腰拢雪,如法炮制,用足了劲砸到陈愿面前。 她横肘挡住,在散开的雪子里瞧见了萧云砚脸上张扬的笑意。 然而下一秒,少年头上就多了一颗雪球,来自于不显山不露水的剑客莫惊春,他冷声道:“少主,欺负女孩子没意思。” 萧云砚:“……” 到底谁欺负谁?你这个小瞎子又到底是哪边的? 他扬起拳头,忍住了。 莫惊春耸耸肩,无辜至极,道:“我是个瞎子,我看不见,不好意思呀。” “就是。”陈愿揉了揉冰凉的手指,帮腔道:“萧云砚,你不会欺负一个目盲之人吧?” 少年怒极反笑,他抬脚扬起地上的雪,在空中划出弧线后,稳稳落在莫惊春身上,说:“抱歉,我是个疯子。” 萧云砚话落转身,率先下山。 陈愿摇头跟上,小反派脾气还挺大,但这样更好,他隐忍不发才可怕呢,有仇当场就报反而证明他没有放在心上。 她可真是太了解他了。 陈愿想到上山容易下山难,特意提醒道:“石阶覆雪,滑的很,萧云砚你走慢点。” 少年没理她,随后“咚”的一声摔到地上,霎时间山道上静得只能听见飞鸟的声音。 陈愿回头看了莫惊春一眼,他紧抿薄唇,在努力憋着笑。 她险些忍不住,赶紧捂嘴。 萧云砚倒是自己爬了起来,他索性坐在石板上,只觉得脸烧的很,掌心也火辣辣的。 陈愿想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她淡定地从少年身边经过,哪知脚下半冰半雪的路实在太滑,她差点也要摔下去时,身畔少年握住了她的胳膊,握的很紧。 “我试过了,很疼。”萧云砚淡声说,所以你不用再摔一次。 陈愿不好意思地在他身边坐下,二人齐齐回头,去看莫惊春。 青年冷峻的面容一僵,嘴硬道:“摔是不可能摔的。” 他清咳一声,放轻步伐,然而再厉害的高手,也难抵御自然的不可抗力。 莫惊春将要滑出去时,陈愿腰间的剑横至他身前,运力一挡,稳住了摇摇欲坠的青年。 他也坐了下来,三人并排,鼻息间氤氲着白雾,不知谁先开的头,反正大家默契地将这件事埋了,谁提谁是狗。 有前车之鉴后,下山之行顺畅了许多,到达山脚小镇时,刚好正午,兄弟俩跟着陈愿随便吃了些特色饭食,她提前离席,结了账。 萧云砚见状扔下筷子就跟上,倒是莫惊春又要了三碗大米饭,一个人开始秋风扫落叶般席卷进食。 就这架势,不少想上前搭讪的小镇姑娘都默默挪回了步子。 公子俊美是俊美,瞎不瞎不重要,奈何养不起。 · 小镇的街巷和城里不同,没有那么多门店铺面,多的是路边支摊,什么都卖,近乎自由生长,却也别有一番趣味。 萧云砚身上贴了发热的膏药,没追几步鼻尖就冒出细汗,冷风一吹,他整个人都精神了。 所以…我为什么要跟着出来? 少年垂眼看了看自己不争气的长腿,再次迈步,拨开人群走向陈愿。他站在她身后,替她隔绝人潮。 陈愿先意识到的是独属于萧云砚身上的冷香,就像寒冬腊月里的绿梅,气息冷淡,但吸一口又清爽上头。 她放下手中的物件,回头时发顶差点碰到他鼻尖,少年别过脸,清隽侧颜带着意气与骄傲。 陈愿踮起脚,凑近他。 她个子本就比寻常女子高挑,约有一米七多,但萧云砚还是比她高大半个头,并且他还会长。 《凤命》一书中他和女主姜昭就是最萌身高差,那小姑娘只到他胸口。 比完个子后,陈愿退回去,问道:“你来找我啊?” 萧云砚长睫轻动:“不是。”他顾自上前,拿起陈愿刚刚放下的纸鸢,说:“我来给未婚妻买点东西。” 从这里回南萧,总该给姜昭带些礼物,她出身世家,恐怕什么都有了,但贫民百姓拥有的乐趣,对姜昭来说却是奢侈。 按照姜氏一族的规矩,姜家女不能大步走动,更不可随意奔跑。 萧云砚取出钱袋子里的碎银,正欲结账时,陈愿下手了,她抢过他手中的纸鸢,第一次蛮横起来,无理取闹道:“你不许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