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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煊看了她一眼:“不忙。” “那……那你明天晚上可不可以回一趟将军府?” 这句话问出来,声音里的微颤都藏都藏不住。 风煊的心也跟着微微颤抖,用力克制,声音才能平缓如常,听上去毫不在意:“晚上?” “嗯,”谢陟厘用力点头,脸上微微发红,“明天晚上……有点事情。” “知道了。”风煊道,“我明天会去的。” 风煊表面上看起来平淡极了,实际上书页都快给他捏变了形。 原来她这些天又是支银两又是进进出出,为的就是明天晚上。 ——晚上…… ——有点事情…… ——晚上的事情…… “!” 风煊猛地站了起来。 谢陟厘一惊,抬头。 “我、我有些乏了,先睡了。”风煊说着,道,“你也早点睡。” 谢陟厘下意识看了看桌上的沙漏,平常这个时候,夜晚只算刚刚开始好不好? 但风煊离开的身影有些僵硬,走路竟然……同手同脚了。 * 到了休沐日这一天,最高兴的人应该是高管家。 谢陟厘告诉他,今夜大将军会回来过夜。 这是大将军第一次歇在府中,高管家决定使出浑身解术,让大将军宾至如归——不对,本来就是归。 总之他打叠起十二万分小心,务求每一处细节都尽善尽美,同时照谢陟厘的要求,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天还没黑,外面便有马蹄声响,高管家急急带着人赶到门口,大开正门:“恭迎大将军回府!” 谢陟厘正走过回廊,便见风煊策马而入。 追光通体漆黑,辔鞍生辉,风煊今日穿一件玄底外袍,通体别无纹饰,只系一条吞金兽口蹀躞带。天上积满了厚厚的云层,阴沉得很,但天光仿佛对他格外宠爱,他一进来便让人觉得整片院落都明亮了起来。 风煊翻身下马,身姿矫健而轻盈。 谢陟厘有时候很喜欢看风煊的一些动作,比如上马,下巴,把马鞭和缰绳扔给高管家……明明再平常不过,不知怎地由他就来就很是赏心悦目。 风煊一眼就看到了谢陟厘。 眼看就要过年了,院中梅花盛开,香气扑鼻,衬得广厦轩丽,金碧辉煌。 风煊一向不喜这般奢华之气,今日却觉得这府第富丽也有富丽的好处。 比如谢陟厘从廊上走出来,身上系着天蓝色斗篷,领口戴着一圈雪白的兔毛围脖,手里捧着一个精巧的镏金小暖炉,一身婷婷袅袅,温柔明润,就合该养在这样的精致繁华所在,不受风雨侵扰,永远无忧无虑。 他大步走向谢陟厘,人还未走近,脸上已经带上了一丝笑容。 谢陟厘行了一礼:“您……您来得好早……” “我下午有事找风焕,忙完了便过来了。” 风煊自然不会告诉她,他已经努力在大营等到中午,然后头一次花了半个时辰更衣。当路山成看到他把所有外袍都拿出来的时候,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 穿寻常军士的衣袍当然万万不可,但穿王爷的蟒袍也有些过了,只怕会让阿厘觉出上下之分,束手束脚。 刺绣也不好。阿厘自己的衣裳便很少刺绣。 但通体纯素也不行,似乎显得过于轻便,不够隆重。 如此这般试了半日才选出这样一身,出门的时候还略有些紧张,问路山成:“……你看可还成吗?” 路山成依然处在僵硬之中,只知道愣愣点头——主子,您知道您这模样很像是春心萌动的小姑娘去见情郎吗? 快到云川城的时候,风煊还停下马,等了又等,天却像是永远不会黑,晚上像是永远也不会来,他终于按捺不住过来了。 此时不甚自在地咳了一声:“早来了不好么?” “不是,不是不好。”谢陟厘忙道,“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风煊看着她低下头去的脑袋,微微泛红的耳尖,真的很想说,不,你这样便很好,很好很好了。 “不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轻柔得不像自己,“你慢慢来,我可以等。” 谢陟厘道:“那、那您先去花厅喝茶,一会儿再来正房,好吗?” 她的眸子里透着三分紧张三分羞怯三分不安,这么望过来的时候,风煊怀疑她哪怕是让她一会儿“来地狱”,他也会说好。 * 风煊没有在花厅等多久,一名仆妇便过来请他去正房了。 正房是他在府中的寝处,他却是第一次坐下来。 屋中一张紫檀云石雕花圆鼓桌,一道十二扇的紫檀云石屏风将床榻挡在了后头。 桌上山珍海味俱全,还有一壶酒,摆着两只杯子,两双筷子。 ——成双成对。 风煊心中想。 角落里点着七宝树灯,屋内的光线辉煌而明丽,青玉鼎里不知燃的是什么香,烟水袅袅,甘美甜润。 谢陟厘捧着一只托盘走进来,里头是一碗汤药。 此情此景端出一碗药来,着实让风煊有些意外。可她是阿厘,阿厘无论端出什么东西,再意外也会变得顺理成章。 风煊笑问:“给我的?” “是。”谢陟厘恭恭敬敬地将托盘呈上去,“请您用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