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信使

    “泰亚德爵士，多谢您的致哀之情，”弓勒姆鞠身还礼，直起身躯回答道：“其实，我返回‘勒姆星系’后，最想要面见之人就是您了，不过我深知您军务繁忙，不忍传见、打扰。

    而因高斯家族信使，随时可能前来觐见我，通报噩耗，从礼仪上讲，我需得在‘白鹭鸶宫’中时刻等待，这样一来，也无法亲身前往‘哈吉纳奇军城’寻找您。

    所以我无奈只能参加完曾祖追忆盛会，返回‘尊严之城’后，再与您畅谈一番的，未想到，您今日会来觐见，这还真是恰好。”

    听到弓勒姆这样讲，泰亚德轻声说道：“主君殿下，臣卿军务再是繁忙，您返回‘白鹭鸶宫’也是必然应该前来觐见的，况且又是在您出身家族…”

    “泰亚德卿，请您不要提起这件使人伤感之事了，”弓勒姆将一杯“波多里尔涩果酒’递给泰亚德，突然插言道：“我想我们还是谈论一下，您组训的贝纳瓦领主家族禁卫军好了。

    我在‘学者之城’一位尊贵朋友的沙龙中，偶遇了一位名为史宾杜.休伯特的豪商贵族，他告诉我，他在‘域外’半虫星‘沉睡沼泽’中，曾与其率领商队遇到虫族迁徙，本已绝望，‘幸被统御‘勒姆星系’的贝纳瓦领主贵族家族禁卫军所拯救’。

    在这位休伯特爵士的形容中：

    贝纳瓦领主贵族家族禁卫军所使用的战术与战阵，异常的犀利、可怖，在指挥官的繁杂指挥下，短短几息时间，就变换一次战阵队形与虫族游斗。

    明明其数量比虫族数量要稀少很多，但在真正交手时，却总是他们数量占据优势，并能相互配合着轻易杀戮虫族，百余名禁卫军士，只付出二十几人受伤的代价，就将数千虫族全然击溃…”

    说到这，弓勒姆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望着泰亚德继续说道：“听他的描述看来，泰亚德卿，您教导的部分‘哈吉纳奇即时战术指挥学院’军士，已进入实战磨练，可算即将成为强大禁卫军战士了，这真是使吾倍感欣慰。”

    弓勒姆话音刚落，泰亚德便已沉声答道：“我尊贵的殿下，‘哈吉纳奇即时战术指挥学院’部分最优秀军士，的确已经勉强能够在实战中运用臣卿所教导的战术、战阵，只是这种军士数量实在稀少，只是六、七百人而已。

    因此臣卿估算，至少还要一年时光， ‘贝纳瓦领主贵族家族禁卫军’才能够真正成军，此外,”

    泰亚德苦笑着继续讲到：“高贵的主君殿下，臣卿曾一再告知‘哈吉纳奇即时战术指挥学院’军士，在‘贝纳瓦领主贵族家族禁卫军’还未在纹章者的宣礼下正式成军前，无论在何场合，他们只能以‘贝纳瓦领主贵族家族禁卫军’预备军自居，未想到…”

    摆手打断泰亚德的话语，听出他话中暗藏之意的弓勒姆，轻笑着说道：“泰亚德卿，您对麾下军士与自己都有些过苛了，军伍之中不在战时，一些随意自称也不必那样细究。

    坦白讲，您与桑切斯卿两人一为政臣，一为武帅，擅长之处各不相同，都为吾不可或缺之臂膀，又都有一共同特质，就是对待自己言行都有些过于严正了。

    其实您我君臣相知，一些繁琐细节，却也不用那样在意的。”

    听到弓勒姆那样讲，身具大智慧，明了‘相伴君王总如相伴蛮兽’一句的泰亚德，微微点头只是讲出一句：“殿下所言有理。”便已肃然无语。

    望着一脸肃容、沉默不语的泰亚德，片刻后，弓勒姆只得无奈补充一句：“当然泰亚德卿，您侍君恭谨之心，还是使吾心中激赏不已的。”

    就这样，品尝着美酒，弓勒姆与泰亚德憧憬了一番‘贝纳瓦领主贵族家族禁卫军’的辉煌远景后，两人又在“拜伦青岚宫”中，相伴享用了一顿丰盛午餐，泰亚德便以军务繁忙为由，恭敬告辞离开了…

    泰亚德离去后，眼见高斯领主家族信使还是未到，下午时分，弓勒姆便带着一支鱼竿，在蒂亚侍应下，前往‘暖湖’垂钓取乐。

    时光飞逝，转眼间，五日过去了，这天正午，呆在‘暖湖’湖畔，弓勒姆在已有些寒意的清风中，猛然将鱼竿拉起，眼见又是一无所获，他不由轻叹一声，朝蒂亚说道：“蒂亚，今日真是颇不顺遂，已有六、七次明明看到鱼饵震动，可是提钩一看却都无鱼上钩。”

    说到这，弓勒姆又想起两日后就是贝纳伯爵追忆盛会，可高斯领主家族却还未派遣信使前来通报噩耗，致使自己平白将自己圈在‘白鹭鸶宫’中五日，心中更是烦闷的继续讲到：“还有就是，即使我那堂祖曼德尔爵士，还未有伯爵爵衔，邀请我需得谨慎些。

    但也不至于谨慎到五日都未准备好吧，这也实在是有些…”

    弓勒姆正这样气愤讲着，突然宫廷管事哲罗姆，从远处骑马赶至湖边，朝着弓勒姆深深鞠躬说道：“尊贵的殿下，庞贝纳思达公爵国高斯伯爵领信使高斯. 雅各布爵士请求觐见。”

    听到侍从的禀告，弓勒姆点了点头，心中想到：“高斯领主家族的信使总算到了，而且竟是相熟的雅各布堂兄充为信使，看来我亲爱的堂祖父在邀请我时，还真的是颇费思量。”

    心中这样想着，弓勒姆轻轻放下鱼竿，站起身躯，开口说道：“哲罗姆管事，请您将雅各布爵士带至“拜伦青岚宫”正厅，我稍后就到。”

    听到弓勒姆的话语，哲罗姆急忙讲出一句：“遵命殿下。”便急急骑马远去了。

    哲罗姆离去后，弓勒姆微微整理一下衣领，便在蒂亚侍应下，迈步向“拜伦青岚宫”走去…

    阳光透过天顶镶嵌着的晶莹剔透巨大水晶，洒进了“拜伦青岚宫”那典雅、精致的正殿中。

    此时在正午阳光照耀之下，殿堂四边树立着的，‘黄龙晶原石’质地的粗大螺旋巨柱与巨大圆柱上名家雕刻的华丽、细腻的盛大狩猎雕塑，再加以周边墙壁错落悬挂着的，许多美轮美奂而又价值连城的巨幅油画，无不突现着主人豪奢而高贵的身份。

    此时，在宫廷侍应长特米勒.伟奇的引领下，弓勒姆面色凝重，缓步走进了‘拜伦青岚宫’正殿之中。

    眼见弓勒姆走进正殿，一名身着简单黑色礼服，身后跟着四名素服仆役的清秀年轻人，望着自己有些熟悉感觉的肥胖堂弟，带领着仆役，深深鞠躬施礼道：“向您致以无上之敬意，荣耀之‘勒姆星系’统御者，贝纳瓦.弓勒姆殿下，承蒙您的接见，鄙人高斯. 雅各布…”

    “雅各布兄长，现时我的身份，并不是‘勒姆星系’纹章者贝纳瓦.弓勒姆，”弓勒姆轻轻摇头头，打断了雅各布的话语，说道：“而且您怀中那件使人忧伤的信函，也并不是交与弓勒姆殿下的，不是吗…”

    说到这，弓勒姆行至雅各布身畔，长长叹息一声，鞠躬还礼后轻声说道：“许久未见，我亲爱的兄长，您的堂弟高斯.弓勒姆向您致敬，在此我聆听您带给我的哀伤消息。”

    听到弓勒姆这样讲，雅各布微微一呆，随后默默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弓勒姆我亲爱的堂弟，我想您已经得知这个消息了。

    很遗憾，分别数年之后，您与我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事件之中。”

    说完这句，雅各布从怀中取出一封，封面之上描绘着一支精美至极的‘白色菁尾花’图案的龙皮信函，肃然说道：“高斯.弓勒姆爵士，鄙人高斯雅各布在此怀着万分悲伤心情向您告知，高斯领主贵族家族家主高斯.贝纳伯爵殿下，

    已于五日前，即神圣公历六纪九元三万八千六百四十七年十二月六日不幸殒命。”

    说着雅各布将龙皮信函，双手郑重奉与弓勒姆，沉声继续道：“这是正式报殇信函，请您过目。”

    深深鞠躬，双手接过龙皮信函，弓勒姆站立笔直，轻轻打开信函，只见其上简短写着:

    再娇艳的花朵总会有凋零之时；再精彩的戏剧总会有落幕之时；再雄健的鹰隼，总会有无法飞翔之时，就犹如您再亲近的至亲，也会有逝去之时一般。

    这是我活着时写的，但您看到时，我已死了。我亲爱的孩子，无论您身在何方，都请回家给我送别一程…

    看着这封由高斯伯爵自己生前写好的古怪‘报殇信’，弓勒姆脑海中慢慢浮现出，每年几乎与自己交谈不了几句的曾祖那苍老的面容与威严的仪态，不知为何，一种难以描述的悲怆，突然由他心中缓缓升起…

    深深呼吸一口，收敛下心情，望着面色凝重的雅各布，弓勒姆轻声说道：“雅各布兄长，现时已是正午用餐之时，就请您在‘白鹭鸶宫’简单用些餐点。

    午餐过后，我就与您穿越‘尊严之城’星门，前往‘迈仑斯宫’，送别曾祖殿下…”

    心不在焉的与雅各布随意吃了些菜肴，便仓促结束了晚餐后，未耽误丝毫时间，弓勒姆便带着蒂亚与雅各布一起，乘着一辆轻便马车上，向着‘尊严之城’星门之殿方向驶去。

    与雅各布相对无言的在车厢中静坐着，弓勒姆望着车窗外不断变幻的风景，心中胡乱想到：“思虑再三，考量到我乃是以高斯.弓勒姆之身份，前往‘永歌之城’奔殇，桑切斯卿身为贝纳瓦领主家族管家，能不陪伴就应尽量避免，是以临时改变主意，未与桑切斯卿一同前往。

    不过，有蒂亚侍应在我身边，一些琐事，应该也不会劳我费心，毕竟，蒂亚虽然看起来年纪幼小，但头脑聪慧，心思也很细腻，颇有成为一名侍应长之天赋…”

    这样想了一会，弓勒姆觉得一直这样沉默，也有些尴尬，便望着雅各布，轻声问道：“尊敬的雅各布兄长，这些年来您度过的可安好吗？”

    听到如今地位崇高的堂弟询问自己，雅各布急忙恭谨的轻声答道：“尊贵的弓勒姆爵士，我这些年在‘永歌之城’的‘米兰诺学园’中修习，虽未取得太大进益，但日子过得还算安逸。”

    “雅各布兄长，您与我是亲近兄弟，交谈间不必那样拘礼，”弓勒姆微笑着说道：“坦白讲，我现时身处高位，都是因真神的恩遇与祖父大人的逊让而已。

    在您面前，除了爵衔显赫之外，实在无有如何能够炫耀之处，而且这次前往‘永歌之城’参与曾祖殿下的追忆盛会，我所使用的身份，乃是高斯.弓勒姆勋爵，私下相处时您就不要这样谨慎、不自在了，还请一定如以前称呼我西姆就好。”

    弓勒姆讲出这番话，使得雅各布本来紧绷的神色，变的缓和了一些，思索一下，他开口说道：“西、西姆堂弟，未想到，多么多年没见，您身处这般高位，与人相处时，态度、言辞竟然丝毫都未改变，还是那么的谦逊、多礼，您这样的处世之道真是异常大器。”

    “雅各布兄长，保持荣辱不惊的言行，本就是我等传承贵族教育最基本之仪态，”弓勒姆轻声说道：“您因这种小事就盛赞与我，真的是有些过誉了。”

    听到弓勒姆这样讲，雅各布轻叹着感慨说道：“道理虽是如此，但是真正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人，尤其是我等年轻之人，就这几日…”

    说出这句，雅各布发觉自己已然失言，便猛然住口，生硬的转口问道：“西姆堂弟，不知您成为纹章者后，生活的可还习惯，在我记忆中您应该还未成年，不知是否还在继续学业？”

    从雅各布改变的话语中，听出一丝隐含之意，弓勒姆心中暗暗想到：“依据雅各布堂兄开始话语中暗藏之意推断，似乎堂祖曼德尔爵士即将继承高斯伯爵衔后，其后裔子孙，便有些盲目自大起来。

    曾祖才只是死去不过五日，曼德尔堂祖也还并未真正成为高斯殿下，竟会有这样情形出现，还真是使人心中感到惊诧。”

    只是弓勒姆心中虽然是这样思索，面庞之上却丝毫也未表露出来，而是随意说道：“雅各布堂兄，其中成为纹章者后，只需任用贤能臣卿，处理政务、军务就好，我平日里只是轻松度日，倒也没有何不适之处。

    至于学业，现时我还是在米哈格子爵国‘微澜星学者之城’中，隐瞒身份继续求学。”

    弓勒姆刚一讲出此句，雅各布便已神情一楞，随后惊骇讲道：“真神在上，西姆堂弟，您竟然还在‘微澜星学者之城’中研修学识，可是那里不是五日前，发生‘虫洞’之灾的‘泰勒格塔大星域’腹地城市之一吗？

    那么说，西姆堂弟，您也遭遇了那次可怖虫灾了？”

    “正是如此雅各布堂兄，‘学者之城’五日前，也是爆发了恐怖虫灾，”弓勒姆轻声回答道：“不过幸运的是，在‘虫洞’之灾发生时，我正身在戒备森严的府邸之中，一面品尝美酒，一面泡洗温泉，就这样安然度过了那一夜。”

    说完这句，弓勒姆望着雅各布，叹息着开口问道：“雅各布兄长，我听闻五日前‘虫洞’之灾中，高斯领主家族嫡系死伤颇重，不知除了曾祖与本应继承纹章的高斯. 马歇尔堂祖与高斯. 马克西堂祖外，还有何人在那夜丧命？”

    发呆片刻，雅各布涩声说道：“西姆堂弟，假若不是您问起，我真不想回忆那可怖一夜。

    那一夜本是曾祖在露天家宴子孙，大家开心欢乐之时，您也知晓，在这样的时刻，为了体现添犊之情，加以‘迈仑斯宫’戒备森严，曾祖有时便不会随身从侍护卫。

    未想到，正在鼓乐齐鸣，开怀畅饮之时，竟然就在曾祖近旁，突然涌现出许多细如蚊乸的虫族，瞬间就将曾祖杀戮，而除了曾祖与长堂祖高斯. 马歇尔堂和高斯. 马克西堂祖外，还有五堂祖高斯. 摩尔根，九堂祖…”

    雅各布讲出前面几个名字时，弓勒姆脑海中还能浮现出一个个熟悉面孔，待听到后面十几个名字，他已是毫无印象了…

    与雅各布相互交谈着，不知不觉间，弓勒姆乘坐的马车，便已行至到‘尊严之城’星门。

    穿越星门踏进‘永歌之城’星门之殿，望着四周深青色古朴墙砖，与墙壁上巨大的‘菁尾花纹章’，弓勒姆面上浮现一丝莫名的感慨之意。

    “尊贵的弓勒姆爵爷，家族的马车就在星门外等候，”不是私人相处时刻，雅各布便恢复了对弓勒姆应有的尊重之情，他优雅做出‘请手礼’恭敬说道：“请让我引领您前往。”

    在雅各布引领下，弓勒姆来到‘星门之殿’高阶下，三辆华贵马车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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