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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崇德帝的心中,任何人都无法替代杜浮亭,哪怕是有人说出这话都不行,“您现在逼儿子放过杜月满,那么接下来母亲可否就是劝朕放过谢玉?母亲休要得寸进尺,没要了谢玉的命是儿子能做的最大退步,他的所作所为都不够他死一百次。” “你真非要这么下去,死死纠缠,走你父皇的老路不成?” 崇德帝闻言面若冷霜,将手中茶盏重重地往红酸枝木桌面一放,眼底是摄人心魄的神色:“朕放过他们,那谁来放过朕。” “能放过你的人,只有你自己,律儿你要知道,别的人都无法救你,唯有自救。” “你们都在劝朕放下,逼朕松手,可是凭什么?”帝王凤眸暗沉得厉害,刹时凝聚成黑色漩涡,仿佛势要把人吸进去搅得粉碎,望得柳太后暗自心惊。 她看着崇德帝,有瞬间的恍了神,似乎透过能看到当年的先帝,在她死遁离京后有多偏执执拗。 萧家当真尽出情种,可不是两情相悦还好,到头不过是伤人伤己。当年先帝找到她以孩子相要挟,她不得不低头妥协,可她终究无法爱上先帝,到头来两人这场夫妻毫无意义。既然如今律儿还并未打搅到杜浮亭的生活,那最好从今往后永远都不要。 至于天家血脉流落在外,那孩子生下不一定是男孩,就算是男孩也不一定适合当皇帝。她在顺康朝见惯天家为了抢夺帝位兄弟相残、父子反目,如果能生长于普通人家未尝不是幸事。 她握住崇德帝手攥在手心,说出她当年不敢对先帝说的话:“律儿……就凭她不要你了,你以为的情深两不忘,谁知不是两看两相厌?” 第67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换脸 这话直直地往崇德帝心头上捅, 叫他一下子脸色变得苍白无力,连反驳柳太后力气都没有。 他无意识地抬眸往柳太后望去,柳太后看见他眼底的脆弱, 甚至是在控诉她怎么能这么忍心撕开他的旧伤,让他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又鲜血淋漓。 柳太后只能撇过头,给崇德帝留下侧脸, 她十月怀胎生下律儿,看着他为情所困、犹如困兽, 她何尝不是心痛如绞。 两母子之间的气氛, 似乎因为此事僵持住了, 最终还是崇德帝破冰。 “如果, 她真的不要儿臣了, 那就不要了吧。”崇德帝嘴角扬起自我嘲讽的笑意,就像是在说他真的决定要放弃了, 低沉嗓音里是nongnong无奈挫败,“大概儿子这辈子注定要败在她手里, 儿子舍不得她伤心难过,母亲应该是感同身受才会这般劝儿子。”事实证明, 他前世的强求, 最后也是没有好下场,亲手害得她难产而亡。 听到崇德帝还算干脆利落的话, 柳太后这才回头看向自己儿子,虽说达到了她的目地, 可柳太后还是感到有些奇怪,明明在此之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放手。 可是见崇德帝剑眉上都挂着孤寂与丧气,柳太后到底是心疼崇德帝, 那些还想继续问他的话,暂时皆落入腹中,他想把杜月满困在宫里,也都随他。 柳太后拨弄佛珠的动作停下,低声细语地道:“慢慢来,都会好的。” 可大概柳太后怎么都不会想到,崇德帝回寝宫后,就着人准备了好些材料,他在脸上涂抹特制的药水,再拿类似眉笔的东西在自己五官轮廓描绘。 明明只是有些细微处的调整,但在他那双修长白净的手下,似乎整个人的容貌都已经发生改变。 苏全福一直在旁边看着,惊得连下巴都快掉了,只见崇德帝再起身时,精神状况都发生了改变,浅浅的笑了笑,真真是好清隽无害的书生面容,就是连嗓音都不似先前低沉磁性。他当年与陆家第三子共用陆笙身份,才几岁的年纪,脸上用的是张按照陆三子面容而做特定的面具,加上自他到陆家之后,陆三子整整两年不曾出院子,他与陆笙同吃同住,刻意之下两人很多东西都极为相似。 再出门时,细微处的不同,别人只当两年不见记错了,更何况陆家人都认定他是陆笙,旁人也不会质疑。 再后来随着年岁渐长,不是他刻意扮成陆笙,而是陆笙身材骨骼几乎像他,出门十日中九日是他,仅剩的那一日才是陆笙。 后来他替杜浮亭寻药期间,救下位遭人寻仇的神医,他脸上的人\皮\面\具,让神医一下子就看穿,得了能救她的方子,还有这手能改变容貌的手艺,如今也算有了用途。 崇德帝低头打量了眼自己,清凌凌出声问道:“这般如何?” 苏全福是啧啧称奇:“皇上这般走在大街上,奴才就是迎面撞见,恐怕都不敢与皇上相认。” 哪怕亲眼所见,他现在都还是有些怀疑自己眼睛看见的是不是真的,尤其是帝王换上绀青衣袍,腰间系上同色腰带,束发用的是最常见的桃木簪,手里别着不打眼折扇,浑身上下哪有帝王威严,活脱脱就是赴京赶考的书生,今年举行秋闱,会有不少学子提前赶到京城,帝王混迹其中铁定丝毫不违和。 话语刚落,苏全福顿时停顿了下。 皇上并非总是出宫,日常在宫里也无需这般改头换面,怎么突然就想到换张容貌了? 杜浮亭托谢玉寄信回杜家,原不抱能收到杜家回信的希望,结果没想到事情并非她想的那么坏。 她收到信就迫不及待拆开信封,入目便是再熟悉不过的笔迹,信中是兄长殷切叮嘱,让她定要好生照顾自己,等着她安然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