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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麟勉强道:“有些投资罢了。” 陈岸恍然大悟:“这样啊……那我在寺庙里发现任何有问题的东西,都可以找您了?” 此时,在容斯言的砸锤之下,金色外壳被砸得稀碎,里面的东西已经完全露出来了。 那是一尊诡异至极的神像。 一般寺庙里的佛像,要么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要么威风凛凛,宝相庄严。 而这尊神像人头蛇身,座下踩着千千万万的凡人尸骨,被浓郁艳丽的红色、青色、宝蓝色包裹,面目狰狞,一股煞气。 陈岸轻声笑了:“套个假寺庙的壳子搞非法宗教……沈老,敛财不是这么敛的吧?” 沈麟勉强维持着镇定:“我只是投资,不是具体建造……他们搞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 陈岸点点头:“这样啊,那沈老和我们一样是受害者了?……同病相怜呐。” 这话一出,沈麟不好再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容斯言动作。 容斯言的最后一砸,砸在那邪神金灿灿的头颅上,奈何头颅是水泥制成的,比较坚固,纹丝不动。 陈岸皱眉:“有点眼力见没有。” 保镖们会意,一拥而上,把那邪神从莲花座上推了下来。 “轰——” 石像应声倒地,头颅摔得粉碎,把地板都砸穿了。 容斯言这才像是发泄完了怒火,脱力地坐在地上,脸颊上的泪痕还没干,呆呆地看着地板。 陈岸把他抱起来,像抱着一个安静的泥娃娃。 他温柔地吻他的眼睛,鼻子,嘴,全然不顾旁边还有一众人看着。 “解气了没有?”他问他。 容斯言没有反应,他好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明明把这些都毁掉了,彻彻底底砸烂了,可是心里还是很空,满身心都是茫然和无能为力。 有什么用呢。 赵正博和父亲不会回来。 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巨大的无力感席卷了全身,前所未有地,清晰地提醒他,他在做的只不过是补救,而非逆转。 他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凡人,没办法逆转时间。 离开前,容斯言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把燃烧的红烛扔进殿内。 寺庙里的建筑都是木质结构,熊熊大火很快把整座燃灯殿包裹了,不消片刻,殿内的秘密就会被彻底埋葬。 陈岸抱着人离开了。 沈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付之一炬,痛心疾首。 心中暗骂陈岸昏了头,搞男人搞得头脑不清,竟然跑来多管闲事。 他和冯达旦基本确定了容斯言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学老师,和陈岸关系匪浅,但是还没有查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因为入校时的背景资料全是假的。 他可能是赵正博的朋友,或者亲戚。 可以肯定的是,陈岸被美色迷惑得不轻,甘愿毁了多年来的人脉关系,只为博美人欢心。 沈麟恼火地看向容斯言,没想到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 沈麟惊愕地顿住了。 容斯言被陈岸抱在怀里,头是搁在肩膀上的。 他的目光阴冷而寒毒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碎尸万段,全然没了刚才的茫然和无助。 沈麟没忍住,后退了一步。 他突然感觉,这双眼睛有些熟悉。 很多年前,他在一个年轻的教师脸上也看到过这样的眼睛。 单纯,明亮,清澈,执拗,一往无前。 那是某一年刚开学的时候,新入职的一批教师领了各自的办公桌,学校要求每一个教师都要在墙上贴自己的座右铭,以警示自身。 其他老师都是随便从书上摘抄个名人名言,牛顿爱迪生苏东坡什么的。 只有那个叫郁丹青的老师,用这样执拗清澈的眼神,一笔一划在宣纸上写道“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 沈麟脑子里突然警铃大作。 郁丹青? 难道……容斯言是郁丹青的儿子,郁风晚? 他不是早就应该死了吗?! 陈岸找了一圈,最后在衣柜里找到了容斯言。 家里原先的衣柜很小,陈岸不爱买衣服,后来容斯言住进来,他就换了个大的,法国奢牌的当季时装一箱一箱往衣柜里塞。 容斯言就缩在最下层,最小的那一格里,只有那里是空着的。 他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冰凉的水就顺着衣柜缝流出来,地板上一道细长的暗色痕迹,仿佛地板在流血。 “要不要吹头发?”陈岸语气轻柔,小心翼翼,像哄一只怕生的小猫,“吹完头发上床睡觉,白天肯定很累了。” 里面没有声音。 陈岸想了想,道:“还是因为那个破庙的事?……咱不信那个啊,那都是封建迷信,马克思主义者才不怕那个……” 容斯言在衣柜里躲了多久,他就在外面蹲了多久。 蹲到脚麻了,他怀疑容斯言是不是睡着了,于是强行打开柜门。 容斯言没有睡着,也没有哭,只是这样呆呆地坐在衣柜里,眼神空洞疏离。 他拼命地往柜子里缩,好像希望自己成为黑暗的一份子,就此湮灭。 陈岸怕极了他这样的眼神,好像随时就要一声不响地离开他了。 他把他从衣柜里抱出来,给他吹头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