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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吸了口气,泪眼婆娑,喉口哽咽。她很想说话,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还有好多的问题没质问她,以后也不会得到答案了。 程煜扶着她,不知道劝慰什么,只好不停地重复:“没事的没事的……” 闻雪时深吸一口气,把眼泪胡乱一抹,推开程煜,跨进那扇门。 是姜佳云,但不再是活生生的姜佳云,甚至有些面目全非。 警察说,她是和闻悯一起出了车祸,车子爆炸起火了。 闻雪时出来的时候,看见匆匆赶来的闻怀白。 闻怀白接到电话就赶了过来,他还没敢告诉爸妈。这消息太突然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没了,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大哥比他大十几岁,其实相处的机会也不是很多,关系算不上特别好。但是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难以接受。 闻怀白瞥了眼闻雪时,她坐在椅子上,面如白纸。 姜佳云是她最后的亲人了…… 他跨进门,并不需要多久,因为是意外,警察只是按规章办事。 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没人。闻怀白往外去,看见闻雪时和那个陪她一起来的男孩子一起坐在台阶上,她靠在那个人肩头,神色木讷。 “小的时候,有一次她给外婆打电话,外婆说,要不要雪时讲两句?我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心想,如果她要和我说话,我要说什么呢?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这样挂了电话。”闻雪时垂下眼睑,甚至还能回忆起那时候的心情。 她和姜佳云大概是没什么母女缘的人,甚至也许是上辈子欠了债,这辈子才做了母女。 闻怀白停住脚步,心猛地一抽。 * 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瞒得过闻父闻母和老爷子,父母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绪反应十分激烈,闻怀白明白这种事劝也没用,索性没劝,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等他们都哭够了,才捏着眉心,说起处置后事的事。他们也知道他们俩没领证,但好歹是在一起过一场,又一起走了,便决定,葬在一块,挨着。 “至于那个丫头……”闻怀白一顿,“很快就成年了,我帮忙照顾着吧。” 他扫过全场,发现他们有些惊讶,似乎是没人想起来还有这么回事。 心更疼了。 在大雪天不辞而别,没人发现,这种时候,仍旧没人发现。 * 等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已经过去一整天。 夜深人静,闻怀白站在路灯下,孤影长立。看着楼上那盏灯,那盏灯一直亮着。 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掺和她的人生。可是如果撒手不管,更加做不到。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她找个照顾的人。 他自己不行。 他闻怀白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这件事,他对自己就很没把握。 是朋友几经辗转找的,一位老教授,快六十岁,老公很早走了,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也没有子女。 闻怀白按亮屏幕,又熄灭,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磨磨蹭蹭半个小时,才打通她的电话:“喂,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感情色彩。 闻雪时坐在沙发里,不知为何,起身掀开窗帘,果真看见楼下站着个人。 “什么事?” 闻怀白沉默了几秒,“跟我走吧,我会照顾你。” 闻雪时嗤笑了声,“你是不是有什么圣父情结?” 跟他走?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状态吗? 他这是要折磨她,伸出援手,又冷冰冰地说,我是因为善良和同情才对你好。 如果十七岁和七岁,都要接受对待一个孩子的待遇,未免太过不公。 她说:“不必要了,圣父先生,我怕你把我照顾到床上去。” 闻怀白脸色冷下来,语气也冷,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你不就想被我照顾到床上去吗?” 说话真难听。当然,他自己也没好哪里去。 闻雪时把窗帘拨得更开,嘲讽地笑。 闻怀白叹息一声,换了个说辞:“跟我去京城,我支付你的一切费用,到你大学毕业,我会找信得过的人照顾你,不会打扰你。” 他自认为已经做得很仁慈,可她却轻嗤了声,挂断电话。 第26章 脱轨 “好,你跟我走。” 挂断电话后, 闻雪时把窗帘猛地合上,无端有些生气。倘若他真有如此善心,何不去资助贫困儿童, 救助失孤家庭? 顿了一秒,如今她也是孤儿了。 无父无母, 无家可归, 世界上的亲缘羁绊都被一剑斩断, 一无所有。 房间里的电压似乎变低,灯光忽而变得惨白,闻雪时看向姜佳云房门, 再也不会有人了。哪怕那个人对她一点不重视,总是试图掌控她……都没了,再不会有了。 世上和她流同一样血的人,再也不会有了。 她得承认,闻怀白的确很善于引诱人。在这时刻,他给出的条件这样吸引人,哪怕知道那是大火,飞蛾也无法停止靠近。 闻雪时不禁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也许他从那些相处里看出了她的懦弱, 她无法孤独地生存下去,所以在此刻给出这样的条件, 钓她这条愿者上钩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