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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外,萧明达从四喜手中接过马鞭∶“好容易出城跑了一圈马,怎么还不高兴啊?” 秦狰解开马缰,一言不发。 “喂,不就是个签文吗,不至于吧!”萧明达道,忽然被秦狰凉飕飕的一眼冻了一下。 “这种解签人就是江湖骗子罢了,左耳进右耳出不就得了,命都在自己手里!” 秦狰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他动作一顿∶“无妨,一张签文而已。”哪怕命里又注定不好,他也会扭转局势。 “就是嘛,心情不好我带你去天香楼啊!”萧明达开口邀请道,又垮下脸∶“我家中meimei们要出门去玩,得陪她们一天!” “思珠小时候还好,长大了愈发喜欢珠花、绫罗绸缎什么的,甚是无趣。” 秦狰对此没有任何兴趣,刚想回绝,又听萧明达说∶“往日要我陪她去买珠钗是绝对不可能的!” “谁叫今儿闻喜也来了,萧何不在,只好我去跟着了。” 萧明达的嘴开开合合,倒豆子似的往外说。 秦狰只捉住了两个字∶“谁?” 萧明达被打断,呐呐重复了一遍∶“……闻喜,思珠,应该还有赵锦城的meimei。” . 出宫后,萧寅初先去湘王府拜会了老王妃,从湘王府出来以后,一行三人直奔天香楼。 天香楼是城里最大的玩乐之所。 一、二层展示书画,贫穷学子会将画作寄在这里售卖,以换取一些散碎银两。 所以这里既是书画斋,也是读书人高谈阔论的地方,往来都是穿着长衫的学子,还有不少头戴帷帽的贵女。 本朝的男女之防不算太严,只要有家人随行,女子外出也是可以的,甚至可以进天香楼这样的场所。 这里出售的商品琳琅满目,很快把萧思珠和赵锦珠看花了眼,萧寅初趁二人不注意,寻了个小伙计。 “劳烦,去三楼。” 伙计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很快恢复如常,热情地引路∶“您随青奴来。” 一层人声鼎沸,二层起人就少了,因为这里出售的东西更贵。 二楼最显眼的地方挂着张旻敬先生的《松鹤延年图》,单这副画就价值万金! 难怪以前秦狰那厮说过,天香楼就是个销金窟。 青奴脸上露出微笑∶“您是个识货的主,我们这前朝的、本朝的大家画作比比皆是。” 他引着萧寅初在二层看了看,又往三楼去。 三楼人更少,偶尔能见曼妙婢女退身出来,还有几缕绕梁琴音。 “您这边请。”青奴引她去雅间。 忽然,最角落的那间传出来一缕琴音。 这声音如诉如泣,清脆非常。 萧寅初闻声望去,只见对面雅间的窗户大敞着,一个银发男子席地而坐,正在抚琴。 “那位是天香楼的首席琴师——逍遥先生。”青奴出声介绍。 逍遥生的银发随意束在脑后,琴弦在他手下翻飞,音律倾泄而出。 他非常年轻,高鼻深目,生得与中原人有些不同,更加精致一些。 萧寅初认识他,不仅认识,她费尽周折两次出宫来找的,就是这个逍遥生。 此时他们还不认识,逍遥生还在天香楼里弹弹琴,逗夫人小姐们高兴。 那琴音忽然变得急促起来,仿佛随意境中的千军万马奔腾起来,如雷声震动,如悲龙吟啸—— 最后像淅沥沥的秋雨,婉转哀恸。 《霸王别姬》原本是琵琶曲,没想到用琴弹出来别有一番意境。 青奴见她不错眼珠盯着,贴心地问∶“先生这会在陪天字一号房的客人,您若是想见他,青奴替您去问问?” 一曲已罢,逍遥生的手轻按住琴弦,再动时换了一首曲子。 萧寅初摇头∶“不必刻意去打扰。” 上次朱秀才的事给了她警醒,想要找回这些左膀右臂绝不是硬碰硬。 比如朱良玉需要钱财,需要为朱母养老,做到这些他就为你卖命。 逍遥生又不一样,他不缺钱。 萧寅初沉吟了一下,决定先观察一下再说。 青奴恭敬地应是,准备引她去雅间∶“您随青奴来。” 忽然,逍遥生那间厢房里传来瓷器被杂碎在地的声音,夹杂着几句不熟练的汉话∶“你再说一遍!” 咦? 萧寅初好奇地望去,问引路的青奴∶“那房中是什么客人?” 青奴抱歉一笑∶“客人的信息是不能告诉旁人的,您见谅。” “混账东西!你千里迢迢把爷请过来……叫花子呢!” 争吵的声音愈来愈大,忽然从屋子里飞出一个笔筒,一下子砸在逍遥生身上! “噔——”一声,琴弦发出尖锐的声音,逍遥生不快地朝屋里看去。 “看什么看!弹你的琴!”那人喝着,继续与屋里的人吵闹。 逍遥生眉头紧皱,不经意间看见外面走廊上有个小姑娘正直勾勾盯着他。 她的眼神太直白了。 大白天,这一层只有他这间有客,她看得无疑就是他。 逍遥生微微挑眉,对方穿戴不凡,还是青奴引上来的,估计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小姐上这玩乐来了。 他忽然有了心情,右手一个轮拨,秀了一把琴技。 “岂有此理,难道我们怕你不成?既然二王子毫无诚意,在下告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