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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了说维修车费的事。” 宋爱儿没想到他偶尔还是个爱心大使,心里荡开一阵阵的甜:“王少爷,你决定自己掏腰包了?” 王邈一挑眉毛:“哟,这是把脑袋撞傻了吧,小瘸腿。这钱不用他出,也犯不着我垫,回头想个法子和保险公司说说就成。” 王邈的跑车昂贵,维修费也是天价,想来保险公司是不会轻易吐出这一笔大钱的。不过这人说自己有法子,就是真的有法子。虽然还是嘴欠,好好一句话,总能听得人横竖不舒服。做一件好事,也跟要去踹人家店门砸场子似的。 宋爱儿想,这个人,真是跟小朋友似的。 他问她:“怎么想起做好事?” 宋爱儿笑:“怕有一天遭报应。” 几天后两人才回到了北京。 王氏家族的斗争从后台摆上了明面,王邈自己很少和她说这些事,但外界的风声总是一阵比一阵大。 有天,她发现王邈蹲在书房里,一动不动的。宋爱儿悄悄走上前,见他正看一本旧相册。翻开的那一页,是对新人的照片,照片里的蒋与榕还很年轻,棱角分明。 王邈的视线从年轻男人搂住自家jiejie的一只手落到两人相互交握的另一只手上。 已经没有人再记得这男人的过去,也没人记得这个像童话似的爱情。 照片和新杂志叠在了一起,对比如此鲜明,阳光的影子落在了交叠的边缘。 一个清瘦娇小的阴影覆了上来。王邈转头去看,是已经蹲下了身子的宋爱儿。 她替他收起这两份东西,什么话也没说。另一张照片却从夹缝里掉了出来。宋爱儿在阳光下打量着,竟然是一张王邈和父亲的合照。照片里的王邈穿着一身毕业的学士服,年轻、挺拔,眉眼都带着一股懒洋洋的阳光。王老先生个子很高,站在年轻的儿子身边,还能一手轻松地揽住他。父子两个长得并不像,一眼看去,还以为是某个大人物的颁奖典礼。绿毯子似的草坪一望无际,二十出头的王邈看着镜头,嘴角微微撇着,很有一点小孩子的别扭。 宋爱儿看了又看,轻轻问:“你长得像你mama吧?” “我mama是个孤女。” “她还有照片留着吗?” “不知道,我一出生她就死了。” 看样子,翻遍相册也找不出两人的合照了。 王邈也看着这照片。这个人端详了许久,忽然就歪着嘴角笑了一下:“你知道我爸从前对我说过什么吗?” “什么话?” “那年我刚大学毕业。他对我说,王邈,你这辈子,第一要学会的是看人,第二才是挣钱。” “那时我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什么都不在乎。好多人想见他见不着,好多人想跟他说一句话都说不着。他要跑来和我说话,我却嫌唠叨。我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宋爱儿反问他:“你真嫌他烦吗?” “我一直以为自己嫌他烦。”王邈沉默了一小会,“直到他闭眼的那刻,我才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他。” 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趁他在的时候,把话说清楚?” 她和宋保宁见了面,还能装出个人模狗样来。难道,这个人和父亲的关系,还不如她和宋保宁? 王邈看着她,张了张嘴,有些烦躁地撸了把头发:“你不知道,有些事你不知道。” 他站起身,走到了窗户边,双手一撑窗栏,喘着粗气。 宋爱儿也起身,慢慢地从身后抱住他。好一会儿,两人的情绪都平复了下来,王邈这才开口:“我可能……我可能一直有点儿恨他吧。”顿了顿,又说,“他对我越好,我越恨他。” “你知道么,我出生后,他只抱过我一次,就把我交给了保姆。六岁之前,我甚至都不太认得他。他就好像从我的生命中平白冒出来似的。一年两三次,给我点钱,不咸不淡看我几眼,我就成了他儿子。有很多次,我都在想,我是不是他人生众多项目中的一个?这个人,一辈子都在忙项目,做投资,钱滚钱。反正我落地,不死,能长大,就是他的儿子,差不离。所以我是最不用担心的那一个。” “可他想过我吗?我已经没妈了,我这样,有爸跟没爸有什么区别。” “这些话,你跟你爸说过吗?” “他一直把我当小孩儿。” “我看你就是个小孩儿。”宋爱儿轻描淡写地激他。 王邈赤红的眼睛,一下子瞪住她。两人大眼瞪小眼的,谁也不说话。 宋爱儿沉默了一会,双手脱开他的腰,背靠在墙上。 王邈也冷静了下来。 她忽然轻轻地问他:“那,那你姐呢?你和她说过吗?” 王邈沉默着,宋爱儿看出他有点难受,后悔随便扯出了这个话题。 谁知他顿了一顿,却说下去:“我和我爸吵架,有回她在场。那天我们不知道是为什么又吵了起来,起头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爸这个人,老爱和我说话。有时难得两人在家,都没什么事干。他就专门找我聊天,想和我沟通。他说话也不好好说,就是教育我。我哪哪做错了,哪哪又不对。我那天有点被唠叨烦了,就说,你懂什么呀你。你不也就只会挣钱,一辈子都在挣钱,挣挣挣,把家都挣没了。我吃的什么穿的什么,你知道吗?我连上学,都是你秘书安排的。你好意思在我面前嘚瑟。我爸当时听得一下没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