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次日,大清早起来朱自强就跑到学校,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开始看书,这些书都是王香堂帮他收集的,可是一早上过去,朱自强怎么也静不心来看,这个假期发生的事太突然,也太让人难以面对了。特别是猪脑壳的无情,朱自强第一次对人性善恶产生了质疑。虎毒不食子,可是猪脑壳的所作所为让人齿冷,让人寒心呐。还有就是那些舅舅,一个个装作不知道自己的姐妹搬家似的,武正金给五花rou找了房子再没有碰面,其他的人更不用说了。 想起父亲猪大肠经常念叨的一句话:“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街市无人问。”世态炎凉啊,在狗街的时候,家里虽然不算富有,可是还能餐餐见rou,吃穿不愁,特别猪肝回去这两年,收入一下子就增了不少,朱自强脑海里想起过年时五花rou得意的样子。可是现在…… 中午吃过饭后,五花rou用两只水桶挑着泡好的米去打米浆,朱自强抢过母亲肩上的担头,满以为挑担子没什么难的,可是扁担一上肩,压得朱自强嘶嘶抽气,两只手急忙抓着桶绳,可两只水桶好像故意跟他过不去似的,一前一后,一高一低不停地晃,每晃一下肩头就像被人抽了一棍。五花rou看得既是心疼又是好笑:“腰挺直了!你别让,才开始挑的时候都会痛,很快就没事了!还是让我来吧。” 朱自强摇摇头,这点罪还受得了,跟刚学蹲马步的时候比起来,这算是小意思啦,五花rou点点头,让朱自强跟着。 刚走到大街上,朱自强就闹了个大红脸,他现在也算是个大小伙了,人也长得英俊,这么挑着水桶走街穿巷,抛头露面还是头一回,要是碰到旧时同学,这脸往哪搁啊?想到这儿,朱自强低着头,闷声不吭地跟在五花rou身后,只觉得肩膀开始火辣辣地痛。 五花rou走在前边冷冷地说:“把头抬起来!不偷不抢,靠劳动吃饭怕什么?” 朱自强心头一震,看着母亲瘦小的身影觉得有些高大了,当下直起腰来,放快脚步。 一直走了差不多一公里,在城效找到了一家小钢磨加工厂,经过一夜泡涨的米,打成了雪白的米浆,再次挑着回家。把米浆倒进木缸里,盖上进入发酵程序。 第二天早上四点钟,五花rou就悄悄地起床了,朱自强也跟着翻身起床。 “三儿杂不多睡会儿?” 经过一晚上,肩头开始疼痛,朱自强没说话,开始帮母亲生火、烧水、上蒸笼,在五花rou的指挥下,朱自强越来越熟练,之前他在家从来没有干过家务活。 五花rou笑道:“老妈教你做猪油糖泡粑,可香呐!”朱自强一边扇火,随口问道:“妈,你怎么不去找外公外婆?” 五花rou道:“你小姨小舅还在上高中,还有你七舅也在当兵,去找有什么用,你老妈有手有脚,只要饿不死就行了。再说就现在这付模样,去了让他们心烦。” 待第一笼出来,朱自强看着加了红糖,细细嫩嫩、冒着米香味儿的米粑时,高兴得手舞足蹈:“好香好香,吓,看起来就好吃呢!” 五花rou一把拍开朱自强的手:“还没开张呢,不许动手,等开了张再吃。” “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规矩!做生意人的规矩。” 朱自强只好吞着口水把米粑抬出去,五花rou笑道:“你在外边卖吧,第二笼熟了我叫你。” 早上六点,朱自强把家里的饭桌抬出来,弄根凳子坐着,摆上台秤、塑料袋,米粑被五花rou用线切成几大块,朱自强始终没忍住,悄悄地抠了一块放在嘴里,嗯,又香又甜!怎么早没发现老妈有这手绝技呢? 坐了差不多半小时,这会儿起床的太少,从摊前过了几个,都只是瞅瞅,连问都没人问,朱自强很有信心,这么好吃的东西,肯定有人买! 又过了半个小时,第二笼都快冷了,还是没人过问,五花rou在巷子里叫道:“三儿,你要呦喝啊,喊起来!学我这样:又香又甜的猪油糖泡粑哎……” 朱自强答应了一声,先试着在嘴里练习了几次,瞅瞅没什么人,眼睛一闭,放开喉咙就开始吼:“又香又甜的猪油糖泡粑哎,新鲜热腾刚出笼!”吼了第一遍,感觉就好起来了,接二连三的呦喝开来,直到有个中年妇年,看样子刚刚晨练完,好奇地走到摊前:“你这是米粑粑?怎么卖的?” 朱自强急忙回答:“八毛一斤。你先尝尝!”说完,无比热情地开始动手,那女的瞅了一下巷里边的蒸笼:“你这不卫生吧?”边说边指指巷里的公厕。 朱自强一下就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女的,不知道要怎么说,那女的看着朱自强道:“唉,发什么呆呢?整点尝尝。” 第四十一章 掀灶 朱自强“啊”地一声,赶紧动手切下一块小三角递过去,那女的眯着眼,样子很享受:“你是五花rou的三儿吧?” 朱自强的脸一下就红透了,被人认出来,感觉很不自在,之前呦喝时候的信心和随意,突然就没了踪影。嘴里讷讷地回道:“嗯……是啊……这个…娘娘认识我妈啊,呵呵。” 那女人卟一声就笑起来了:“叫我jiejie!依辈份算啊我是jiejie,你外公跟我爷爷是表兄弟,你大舅母是二哥的干娘,明白了不?” 朱自强脸上堆着笑:“看我笨得……jiejie好,呵呵。” “好了,给我五斤吧。” 朱自强又呆了一下:“五斤啊?” “怎么?嫌少?” 朱自强赶紧切了一大块,往台秤上一放:“哟,多了,五斤六两了。”那女人急忙按住朱自强的手道:“老弟,开张生意,我又没跟你讲价,多点就多点吧,当送个人情。赶快给我装起来,这是四块钱,你收好了,哎哎,笨手笨脚的,不像个做生意的料,人倒是长得子弟,啧啧,多给个袋子,万一路上漏了杂整?行了行了,我走喽。” 朱自强没料到这女人说话也跟机关枪似的,手里拿着四块钱发呆,我怎么就这样让她拿走了? 身后传来五花rou的笑声:“你小子太嫩了,她摆明是欺负你的脸皮薄,不会讲价还价,嘿嘿,学着点!” 朱自强不好意思地说:“嗨,看她人挺老好的,没想到这么jian滑。”五花rou拍拍他的肩道:“去看着火候,我来卖。”朱自强点点头,五花rou往摊前一站,两手熟练地开始摆弄,嘴里还不停地呦呵,朱自强一下子就觉得郁闷了:老妈一直都是卖rou啊,今天是不是头回整米粑粑? 说来事情也怪,只要五花rou出马,米粑粑很快就卖完了,朱自强偷偷地看过几回,有的人只是来看看,没打算要买,但是被她几句话哄得眉开眼笑的,一个个都乖乖掏钱买了,有的只打算买半斤的,后来买成了两斤。 “逢人先打招呼问好,不提买卖的事,长得好看的就夸人,长得差的就说人家精神,见到女的讲人家衣服漂亮,看到老人家就说人家身体怪棒,小孩子就夸聪明可爱,碰到占便宜的先就在嘴里讨饶装可怜……”朱自强飞快地在笔记本上把看到的一切记下来,这可是生意经啊! 一天忙活下来,泡的二十斤米全部卖完,朱自强算了一下,二十米差不多有三十五斤米粑粑,大米六毛一斤,加五十斤煤炭,这样算下来,三十五斤米粑粑卖了28块,扣掉16块的大米、两块钱的煤炭、一块钱的磨米费,赚9块钱,这样一个月就有270块,看到这个数字朱自强就笑了,270块呐,相当于两个干部工资了。 五花rou看着朱自强算了半天,这才叹口气道:“还要交税、交工商管理费、房租水电费。不过也算好的,三儿啊……要不你再想想去市一中读书好不好?”后面这句话差不多是在央求了。 朱自强摇摇头道:“妈,这事别再说了!你尽管放心,我要是考不上大学,你把我煮了吃!” 五花rou“呸”地骂道:“你当老娘是母夜叉啊!唉,这样也好,妈也舍不得你走,大老远的,听人家说市里很乱,那些娃娃老是打架……”话没说完屋外就有人吵了起来:“这谁家在这儿砌了个灶台啊?谁啊?这是干什么呢?” 母子俩急忙走了出去,见是歪脖子指着他家的灶台在发火:“是不是你家砌的?谁让你们这么干?这是单位的宿舍,是公家的房子!看看,你们看看这都整成什么了?把墙薰得这么脏!赶快掀了!” 五花rou急忙道:“陆大哥……” 歪脖子叫道:“谁是你大哥,谁跟你攀亲戚!少来这套!我警告你,要是再不掀掉的话……” 五花rou两眼一瞪、挽着袖子就冲上去,差不多贴到歪脖子的脸上,嘴里狂骂道:“我日你先人倒九祖,你妈卖麻屄,贼尸娃子狗**日的烂杂种,臭母狗屙的、sao**养的!你去打听打听武家都是些什么人?你妈瞎了眼把你狗日的倒在个阴沟头,看你歪脖子屄眼瞎了,认不得人,以为孤儿寡母的好欺负!今天老娘就看你掀!你有本事掀来我看看!掀!掀!”边吼边把歪脖子逼得连连后退。 歪脖子一边退一边“哦哟哦哟,你凶啥子……”正在这时,歪脖子的老婆,一个又矮又胖的婆娘,不知什么时候冲了出来,手里还拿了把洋铲,往灶上就动手! 五花rou转身就往屋里飞速而去,一眨眼提了两把刀就舞将出来:“欺人太甚!老娘砍了你个贼**!”这刀可是猪大肠用了几十年的家伙,闪着寒光,让人从心里发悚。朱自强呆呆地看着,他大脑还在真空状态,一瞬间硬是没反应! 五花rou哪会跟人客气,那婆娘还在铲,转身看到五花rou的刀来了,嘴巴一张没来得及叫出声就挨了一刀,这一刀正好砍在那婆娘的**上,五花rou可是卖了二十年猪rou的,那刀法当真是没得说,一刀完了,第二刀又去!那婆娘另一个**又挨一刀! 朱自强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了,冲上去一把抱住母亲,这时五花rou两眼血红,脸色青得怕人,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子杀气迫来。那婆娘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嚎叫着“杀人了……”冲出巷子! 五花rou这时表现出来的爆发力令朱自强万分吃惊!万万没想到五花rou发怒的时候力气会这么大,朱自强不敢使太大的劲,生怕把母亲弄痛了,可这样一来,五花rou一下就挣脱了朱自强,朝着一边被吓得脸青面黑的歪脖子一刀挥去,刀锋直指对方的歪脖子,这下要是被砍上,铁定完蛋! 朱自强来不及多说了,抬腿一脚踢在菜刀面上,荡开了几分,这刀太快了,速度缓了一下,依然割到了歪脖子的肩膀! 这一刀把歪脖了砍醒了,追着老婆的也冲出了巷子:“杀人啦!” 趁着这个时候,朱自强一把抓着母亲的手,飞快地一拧把菜刀抢下,心里竟然无比奇妙地感到一阵痛快!看来猪肝完全遗传了母亲的凶狠。瞅瞅那两口子在巷子外哆嗦,一身是血,慌乱地吼道:“杀人啦!杀人啦……”很快就聚来了一大群人! 五花rou这时已经冷静下来,眼睛飞快地转动几下,一把推开朱自强:“你什么都不准说!放心吧,老娘不会再砍了!”说完就跑出了巷子。 朱自强赶紧跟着母亲的身后生怕有失。可是接下来的一幕马上让朱自强看傻眼了,只见五花rou边跑边哭出来,声音大得不行,等出了巷子,已经是满脸的泪花,歪歪扭扭的进了人群,往地上一坐大哭道:“来打来打!呜…呜哇……欺负孤儿寡母啦,国家工作人员不讲道理,共产党的天下还有恶霸流氓!我男人死了,来这租了房……讨生活,怎么也是自力更生,不靠政府,不偷抢拐骗,大家伙倒是来评评理:身为国家工作人员,欺压良民,可怜我儿子考了全县第一名,却没钱上学,在这公厕所边租个房子做点生意,我招谁惹谁了,啊?” 歪脖子的女人大骂道:“你要不要脸?砍了人你还倒打一耙!” 五花rou指着她:“就是砍你了!你拿洋铲先动手我为什么不砍?” 那女人是被五花rou吓落了魂,嘴里分辩道:“我是去掀灶台……”五花rou听到这话马上就跳起来大叫道:“走走走,你自己也承认先动手,走,我们去派出所去,让公安的人好好听听,仔细看看你男人是个什么德性!光脚的还怕穿鞋的?你们不就是仗着有工资吗?走啊走啊!”伸手去拉那女人,两口子一起后退,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这时旁边有人道:“别吵啦,赶快去医院止血吧!”那女人两个**被刀划开了小缝,血虽然流出来却不多,只是把衣服渗了个痕迹,看上去就像一只红乳罩。 五花rou叫道:“不行,这是我砍伤人的明证,先到派出所把事情说清楚,趁热打铁,万一事后不承认先动手,我怎么办?” 那好事的人打圆场道:“算了,算了,也没伤到筋骨,邻里之间要和睦相处,你们两口子也真是过分,人家孤儿寡母的不容易,砌个灶台也没碍你家啥子。”周围的人眼看打不起来,这人说的话倒也规矩,于是纷纷劝解,朱自强上前去把母亲扶回家屋子。 “三儿,是不是把你吓着了?”五花rou这一打一闹,显得无比疲惫。朱自强摇摇头,心里对母亲的这种做法有些疑惑,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来:“妈,万一真的到派出所去,你不怕吗?” 五花rou眯着眼睛,脸上透出一种狡猾:“三儿,你还小,这人呐就是喜欢欺软怕恶,又要装出一付慈悲样子,人不离好,马不离草,你越是软弱,别人就越是要欺负你,不能惯着,明白么?” 朱自强听得一头雾水,摇头道:“没整明白!” 五花rou笑道:“你呀就是太老实,脸皮薄,是得好好磨练一番了,省得将来吃亏!这两口子嘛,我吃定他们不敢跟我去派出所!” “为什么?” “习惯啊!一来他是有工作的人,就靠点工资过日子,万一工作没了怎么办?就算他赢了官司,老娘顶多赔点医药费,可他的脸面就没有了!弄不好他在单位上就抬不起头来。嘿嘿,你别看我砍得吓人,我卖了这么年的猪rou,心里有数!哪儿下刀,下几分劲,那两刀只是砍得她痛,痛得她怕!你那一脚是多余的,我刀挨rou上会偏开的,嘿嘿,这二来嘛,他自认为自己坐在县城里,有工作,有体面,如果传出去欺负孤儿寡母,丢不起人,不过,我料定他会来诈点医药费,不信你等着看!” 朱自强听老妈这一分析,心里有些明白了:“那怎么办?” 五花rou笑道:“你忘了你妈是什么人?我手里的钱这么容易就会拿出去?就凭他那个逑样,不是我小看他,枉自读了点书,全他妈喂狗了!唉……你妈就是命不好,要是上过几天学,儿子,不是吹牛的,老娘早是科局长了。” 朱自强急忙点头道:“肯定是!老妈,你脑筋转得太快了!” 五花rou长长地叹口气:“如果你从小就去捡煤渣、拾菜叶、偷黄瓜蕃茄,为了生活什么事都去做,你就会明白老妈为啥这样厉害了。”想想突然转过头问朱自强:“如果刚才老妈被打了你会怎么办?” 朱自强听到这话毫不犹豫地说:“杀了他们!”语气冷淡,但却毫无一丝做作。 第四十二章 挑水 到傍晚的时候,五花rou故意跑去跟二楼上歪脖子的邻居,那姓王的苗子婆娘闲话家常,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教委副主任武正木是自己的亲二哥,武志、武德等人在街上也开始有点恶名了,这么两说三说,很快就达到了目的。 确实,武家在县城里边比较少见,这么多兄弟姐妹,还有武志他们这一代都是当打之年,又是土生土长,那歪脖子是当兵转业回来,分配到电影公司的,他婆娘听了邻居的说白后,心里也开始打鼓,中午还叫嚣着没完,这下倒反过来劝男人算了,惹不起! 朱自强看着得意的母亲,有些好笑地问:“老妈这就是你的手段啊?” 五花rou笑嘻嘻地说:“是不是觉得老妈没出息?靠卖弄关系呀?我跟你说,虽然你舅舅他们对咱们冷淡,可是真要出事儿了他们绝对会站出来,你信不信?” 朱自强笑道:“打死也不信!” 五花rou也笑道:“三儿啊,你太小看你舅舅们了,不错,他们是爱面子,爱占便宜,可是看到我被欺负了,他们面子上挂得住吗?人家一说武正木的亲妹子被人欺负……你想你二舅那么爱面子的人能受得了吗?还有,我每年送那么多礼给他们,虽说是亲兄妹,但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倒是你大哥,嘿嘿,我亲生的反倒让我看走眼啊!” 提到猪脑壳,母子俩都黯然伤神。 晚上,朱自强辙转反侧,难以入眠,在之前的生活中,学习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自从猪大肠死了后,家里的顶梁柱倒了,猪脑壳反脸无情,猪肝伤人跑了,而一直以为没什么本事的母亲果断站了出来,现在朱自强才明白,母亲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今天发生的事让朱自强开始思索人性、人心,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五花rou那几刀把这个道理诠释得再明白不过,还有之后所表现出来的狡猾,这与朱自强心中形成的观念发生了剧烈冲突。看来,真正的学习这才开始啊。 第二天,歪脖子说服了另两家,在石梯上用砖封了道铁门,三家各拿一把钥匙,用意很明显,杜绝他们家吃水! 五花rou一直在冷笑,一言不发就出去了,等门封完五花rou才回来,看到朱自强一个人在家,她用扁担挑着两只桶就要出去,朱自强急忙拦着母亲:“妈,你要到哪儿去挑水?” 五花rou苦笑道:“对面巷子里,商业局在那儿弄了个鱼池,我跟人说好了,每个月两块钱的水费,到那儿去挑水。” 朱自强一把按住扁担:“我去!” 五花rou指着他的肩头道:“你肩头要休息几天,没事的,你老妈从小就到河里挑水,这点困难我还没放在眼里。” 朱自强坚决摇头道:“我马上就十五岁了,妈,你那会才几岁,给我吧!”说完就接过担子水桶。五花rou心里一阵阵抽紧,眼眶一下就热了,扭过头道:“慢点儿……” 朱自强打小就知道母亲的性子,她基本上不会当着自己孩子流泪。 再次挑上水桶走出家门,这回朱自强再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一切都才开始! 朱自强俯在鱼池边,等水桶的水接满,使劲提出来,调整了几下水桶的高度,免得呆会把桶给撞破了。半蹲下身子,肩头刚一承力,朱自强脸都痛白了!使劲咬牙,嘿地一声挺直了腰,担着水甩开步子走人。 努力地掌握着平衡,肩头已经痛麻木了,朱自强自嘲地想:劳动人民是伟大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桶里的水开始还晃荡得厉害,临近家门的时候,只是微微的泛着涟漪。差不多四百米的路程,朱自强到家时,背心被汗水浸透。五花rou看看儿子,一句话没说,让朱自强把水倒在缸里:“你去把今天的米浆打了。” 朱自强一言不发,接过一块钱装在裤袋里,把米分匀在两只桶里担起来就走。这米被泡胀了,三十斤可就有六十斤啊,五花rou看着儿子的背影泪眼模糊,嘴唇打着抖,久久地站在屋里发呆。 朱自强万万没想到,刚一到街上就碰到了李碧叶,这位同窗三年的小美女现在已经出落得如花似玉,跟杨玉烟一起被评为功勋县一中的绝代双娇!李碧叶看到挑着水桶的朱自强时,嘴巴张得很大,眼睛瞪得很大,朱自强感觉到自己的脸很烫,很烫。 “班长……” 朱自强张张嘴,可是一个字都不会说,就这么看着李碧叶,而李碧叶那双大眼睛里的吃惊意外已经转变成了怜悯同情,朱自强突然扭头就走,从李碧叶身边走过时,朱自强明显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破碎,无声的破碎,心里的感觉就像麻木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