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耽美小说 - 假如我爱你在线阅读 - 燃烧的水

燃烧的水

    他实在是轻,伏在我肩头小小一团,柔顺地像一只卷起尾巴的猫,他真的成年了么?复读高三的话,还真不一定……

    “贾老师?”

    他的声音从下而上,几乎是顺着我的喉咙灌进脑子,我的耳垂猝然一动,头发,蹭到了。

    “你知道我叫什么的。”我有点无奈,脖颈那儿的吐息弄得我有点痒,那根领带又勒得我大气不敢出。

    “我知道,我等你很久了。”说着他抬起手臂,把胳膊肘撑到我肩膀上,他小鹿一般的眼睛笑到眯了起来,“你到底是怎么被他们找到的,对你来说,运气可真不够好。”

    “没运气有福气的话也不错。”我垂下头不想再看他那张散发着愚蠢的俊脸,却偶然发现,他脚踝上缠了几层红色串珠,那珠子还挺大颗,严丝合缝地贴在他细瘦的脚踝上,交叉着往上堆叠,隐入潮水一般的衣料里。

    这小孩癖好还挺奇特。

    “你有进过我房间吧?”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过我耳后的头发,我点头,同时侧着身子想脱离他乱动的手,谁知他猛地把我的脑袋拥入了胸口。

    我头顶能感受到他下巴尖的移动,耳朵贴在他胸口的扣子上,硌得生疼,他抱着我,像抱他床边随便一个玩偶,随意摆弄着说,“怪不得都是我的味道。”

    听着他长舒一口气的调调,我险些没站稳扑进路边的花丛。

    “之前的老师都是这样被你吓跑的吗?”我忍着不耐,强撑着继续往前面走。

    他玩够了,塌下肩膀躺回我的怀里,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真的,要不是我有几年抱小悦的经验,他绝对第一时间滚下来,狼狈地滚下来。

    “让你抱一抱我,算是惊吓?”

    “还是房间里的人吓到你了”

    我略一回想,Lawrence从房间里提出来的不是录音机吗?

    但人欢爱时的声音跟平常也不一样,我现在无从考证……

    “不用怕,哥哥,我会保护你的。”他圈住我的脖子,他让我弯腰,抵住我的额头,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会保护你的。”

    他说话的语气太过真诚,还有就是他的长相实在纯良,致使我产生了一种全然相信他的错觉,想被他保护,想双腿跪在地面上臣服。我当时为什么会被他蛊惑呢?

    他真是没有一点点分寸。

    当时我以为这位少爷过分天真,生性热情,浑身破绽又没有丝毫防备之心,我瞧不上他,又嫉妒他,不由自主地想保护他。然而直到他把我按在地上当狗cao的时候,我才慢慢回过味儿,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把我当成一个需要尊重,需要防备的人,我是他到手的玩具,是他看不上又不能扔的食物,是他爬过一座山脚底下必须踩着的石头,唯独不能是一个人。

    他不把我当人,我也不能把他当人,恶鬼,僵尸,吸血蝙蝠,所有危害人类的东西我都加诸到他身上,因为他确实是杂种、畸形,是连惩罚我都要违背本能的肮脏生物,但为什么到现在我还会可怜他啊。

    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到这种残忍的时刻,他扭曲的笑容一眼看去还是温柔。

    被火舌舔舐的是这几天我趴着的红地毯,那上面黄白交加,深一点的是血,浅一点是我淌下的口水和眼泪,这罪状燃烧就要消失了,guntang的温度就变成他手上的烙铁,一步步重新走回我身边,要回到我的皮肤,我的口腔,我的眼眶,我身体每一处隐秘的地方。拜他所赐,死亡与我无关之后,疼痛与耻辱一刻也不曾远离我。

    “你说你知错,我不相信。”

    热度一点点贴近我的脸颊,我感觉自己已经疯的不能再疯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是女人,是你的好meimei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个问题他问了好多遍,可我无论怎么回答都只能换来更加残酷的对待,到底怎样才是对的……

    他把瘫倒在地的我扶起来,纤细的手抚摸着我的腰窝,他的声音还是以往那样的天真,带着那种不谙世事的疑惑,“你说给你刻上什么样的字,你才能记住呢?”

    “我爱你,我只知道我是爱你的!”我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缩,把他拿着烙铁的手往外推,“小祁,你别这样对我了,我真的受不了。”

    他本来痴迷地盯着我的腰腹,像是将军在圈领地,听到我说情啊爱的突然就冷下脸来,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地定义我,“你这个骗子。”

    “你看不起我,为了钱才接近我,这么好看的脸,你只把我当成女人意yin。”说着他就俯下身,给我一个惩罚性质的激吻。

    我透不过气,又不敢挣扎,那烧红的烙铁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自己碰上去就只能自认倒霉了。这么多天的折磨里,竟然只有吻才是片刻的安宁,我真不知该如何界定他给我的吻。

    卷发,他的卷发蹭到我的耳垂,我积攒了一点力气,抬起手,抬起两只手,抱住他的脖子,我不要这安宁消失,我不要他停止吻我。口腔被他的舌头扫荡,他的舌尖顶着我的上颚,不让我的嘴唇开合,他想吃掉我,他舔过我最里面牙齿的软rou,吸吮着我的喉咙,他的目的肯定不是要让我快乐,所以我忍着,不回应,不哼哼,不酥软着身体翘起下身,我要让他知道我在被他剥夺。

    他放弃那块烙铁了么?

    在这溺水一样的,我不敢让它结束的深吻里,我的思绪又飘回见他的第一天。

    把他从花房抱到卧室的浴缸,他拧开水龙头,却不让我走。

    脚搭在雪白的浴缸边沿,红色的珠子磕在上面,像雪地里的一团血。

    任热水漫过他的身体,他一粒扣子都没解,蒸腾的热气里,他仰头看我,眼里是那种想让人侵犯的纯洁,他像是一个等人造访的犯罪现场,我是到这一步的第几个呢?

    我想那时的我读懂了他的意图,他要亲热地对待我,让我更进一步,然后再大喊冒犯,好让我彻底滚蛋。

    毕竟没有一个家长,会容忍一个家教对自己的孩子别有居心。

    我承认他美得像水中的奥菲莉亚,就算没有绕身的鲜花和神秘而令人遗憾的死亡,他补足的残缺也并不多余。湿淋淋的水草钻出水面,缠上树干伸出了绳索,看到他,你就算已经溺亡,也要爬上岸,甘心把脖子套进去。

    他足以引诱你死而复生,复求死。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我不准备违抗他让我留在这里的要求。其实也算是较劲吧,我还想看看他能做出什么来,只要我不行动,就算我拿猥琐的目光看着他入浴,他也没别的办法吧。说起来,这也不过是小孩逃避上课想出来的损招,幼稚又恶毒,但不脱离幼稚。

    他的肌肤被水蒸得通红,濡湿的头发黏在额头上,说不出的诱人,胸前的红晕已经透过衣料展现出来了,湿透了的睡衣往下垂,露出他精致的锁骨。宽大的睡衣此时就像一幅不太均匀的稿纸,他的身躯勾勒其中,是隐约与朦胧的同义词。

    我悸动,我当然无比悸动,这种活色生香的时候不心动简直不是人,但我也不解,我不解他做到这种地步也要赶走的家教,也就是我,有没有他牺牲的价值。

    “你知道你在糟蹋自己么?”水汽朦胧中,我的鼻尖也凝上了水珠,我有欲望的,我深信这是对美,对所谓艺术的欲望,是动物的身体本能,是我能用理性压制住的东西。

    “糟蹋?”他似乎也觉得新鲜,红透了的嘴唇微微一动,如娇花含露,一动便知春,他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我只是在向你证明。”

    说着他扯住我的手臂,以一种我未曾料想到的力气,把我拉进了浴缸里。

    我大腿磕到浴缸边,刚痛得低呼一声,就劈头扑进水面呛了一大口,调整好姿势从水里冒出头,他那双看起来柔弱的双臂就又把我摁了回去。

    “砰——”的一声,我支持不住,下半身也砸进了浴缸里。

    疼痛、绵长的窒息感,水的挤压。

    “滋——”的一下,我听到了火的烧灼。

    水里的黑暗,他黑色的卷发,地下室窜动的火,燃烧到一起,变成我一句嘶哑的呻吟。

    下腹像爬上来几万只带火的蚂蚁,痛痒交加之下,被身上人堵住嘴唇叫不出声的情况之下,我痉挛地扭动半边身体,脚趾都要在地上划出痕迹,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样的疯子存在!

    我二十几年的人生里自认见过真实的变态,见过穷途末路的匪徒,见过无可救药的瘾君子,我觉得我已经远远超过普通人的范畴,将自己的心理阀值调的够高了才对,怎么还会,还会对这样的疯子抱有期望啊!

    “可惜了呢。”他放下近乎奄奄一息的我,手掌贴近刚从我肚子上下去的烙铁,又是“滋——”的一声,“痛是痛,但留不下痕迹了。”

    他的手掌散发出焦糊的气味,我勉强睁开眼,看见他血rou模糊的手掌,深处已经能看见骨头了,他用的力气很大,但伤口已经开始自动愈合,我呢,我的肠子有没有被他烫出来……

    扑腾着,我努力撑起上半身,想观察一下自己的伤势。

    而他把那块烙铁一扔,整个人覆了上来,他流出来的血不多,但悉数被他擦在了我肩头,我感觉下腹部的伤口也蹭在他身上,凄楚的疼痛之中,我竟有了一种奇特的,血rou相融的体验。

    我们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我不想睁眼,只感觉得到他嘴唇吐出的热气被我吸进去。

    “我后悔了。”他喃喃说,“我后悔了。”

    我不知道他后悔的是自己也摸了下铁,还是后悔把我变成跟他一样的,身上再也留不下痕迹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