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解禁足二妃见天日,吃羊rou父子小惊魂
皇后懿旨传到昭阳殿与仙居殿后,所有人都知道贵妃和淑妃要出来了。半年过去了,当时发生的事却没有人会忘记,宫中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着二人出来,等到第一次阖宫请安平静无事地发生,把这件事平平抹过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宫里发生任何事都最好是悄无声息,面上绝无问题的,贵妃和淑妃的禁足也一直无人正大光明提起,就是这个原因。 皇后正位中宫,又有嫡子,后宫众人只能俯首,万万不能争锋,这件事抹不过去对他而言不是很要紧,但却不代表他会宽和,对于贵妃和淑妃而言,禁足只是第一步,出来之后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考验。 萧怀素接到旨意,也早就听说了皇后要召开宴会之事,八月初一请安后,八月初五就开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这半年沉淀后,他宫里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日前皇后宫中来人带走了他之前上报要换出去的宫人,昭阳殿一瞬间就冷清了许多,萧怀素也并不在意。这里的宫人都是之前内府局分来的,不仅年龄不算很年轻,许多甚至都是先帝朝就在宫中执役的老人,在宫中待久了,见惯了沉沉浮浮,底气比他还足,实在不好使唤,还不如放出去换新的来。 宫里似乎从来不把下面的人当人,可九重宫阙恰如一座高塔,没有下面支撑的这些蝼蚁般的人,顷刻就要毁灭,如果真的觉得他们不重要,那就太蠢了。萧怀素无暇去分辨他们谁忠心,谁能用,不如换掉所有能换的,新来的至少干净些。 皇后的动静太大,他在昭阳殿也难免听到风声。内府局整顿过后,宫里油滑浮躁的风气当能一清,这也是好事。 而他更要好好考虑,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刚被禁足的时候,萧怀素整日都觉得十分无聊。他不是爱出门的人,只是对眼下的局势不知道该怎么做,更加忐忑于将来,十分烦躁。身边的侍女虽然忠心耿耿,但实在不够聪明,只向着他说话是没有用的。 不管流言蜚语是否和他有关,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说皇帝是错的,更何况,萧怀素苦笑:“君君臣臣,陛下与皇后于我,都是君,出了这等事,我怎能独善其身?算了,你不要再说了。” 此时此刻他这里的问题就格外突出,他能信任能用的人太少了。萧怀素想起印象不错的侍寝女官,知道她不愿意出宫,因此干脆将她叫来,坦白相告:“姑姑也知道,我如今的处境并不好。萧家并不顾念我,一心只图谋更大的利益,而我,也实在无能,做不到他们的期许,将来该如何,还请姑姑教我。” 他虽不愿多应付人情往来,耐心极差,但终究还是可以礼贤下士的。侍寝女官地位并不不低,贵妃身边四位女官各有执掌,其余三人迫不及待去位之后,这一位姓刘的女官就脱颖而出了。 她沉吟片刻,坦白道:“贵妃可曾想过,自己想要什么呢?须知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可是一辈子。虽然上有国法宫规,但若是不得自在,恐怕也难以长久。别人的路,未必适合您。” 萧怀素叹息:“我如今的事,姑姑已经都知道了,您在宫中多年,见多识广,我也就不必讳言了。萧家于我有养育之恩,但我已然入宫,自当听从陛下,他们的私心如何,已经不是我能管的事,何况陛下也不容我管,若是要我插手……定然只会让他们更失望。陛下……是不会任人摆布算计的。” 这一点,就算他以前不知道,经历过上表请辞父亲官位那回事也已经知道了。 他从前所见的皇帝囿于后宫,甚至囿于夜间,虚假的温柔实则令他的认识失真,皇帝的本心,他是一点也不了解。正因如此,现在他才要好好考虑以后到底要怎么做。皇帝对他固然多数时候都很宽和,但他承受得起他的冷酷吗? 他不能。 “我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并无意如任何人所想,给陛下和皇后添麻烦,往后几十年日子漫长,虽然我有此意,也难保一定能够恪守职责,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姑姑,你若有话,就请直说吧。”萧怀素叹息。 侍寝女官看着他,也跟着叹气:“贵妃实在是……运气不好。” 有时候人和人讲究缘分。贵妃也不是不好,只是不对脾气,皇后又珠玉在前,他进宫的时候侍寝女官被分来伺候他,就知道贵妃得宠的可能性很低。一是皇后已经羽翼丰满,贵妃初来乍到,斗不过,而是皇后性情温柔,海纳百川,贵妃则一照面就看得出不够温柔,而且有些别扭。 这点别扭于他自己其实无碍,但在男人看来,就实在是多余。一个人的好处再多,性情不好就会抵消大半,何况宫里美人无数,贵妃处境如此,哪有机会让皇帝意识到他其实是有自己的好处的? 眼里有了第一个,就容不下第二个,贵妃可以做一辈子贵妃,宠妃却是难了。 何况当今皇帝并不是一个一味喜爱美色,不顾其他的人。贵妃出身萧家,又已经身居高位,下面还有淑妃比着,如果不想让这二人轻而易举能攀得到皇后,最好的办法就是宠一个冷落一个,让他们先自己打起来。 贵妃若是一心一意想得宠,那就实在是难办。可贵妃正因为别扭,也不是会曲意逢迎,追着男人跑的人。若他真是这样,倒也不是没有别的路走。 萧怀素对她说自己运气不好这句话倒是没有反应,只是淡淡地想,凡事若是只推到运气两个字上,也不算真正通透明白。只是她的话不好说得很直白,告诉自己要认命罢了。但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认命了。 没什么。 他神情平淡,女官就说:“其实,宫里所有人,都是为了陛下而存在的,皇后贵妃,我们这些内官,执役宫人,内侍,无一不是。虽然后妃地位不同,是真正的贵人,但从来都是对陛下有用的人,才会身居高位,或者步步高升。而这用处,却并非一定。只有有用,才会被用,只有被用,才有荣宠,不仅内宫,前朝不也如此?贵妃既然身在此位,就一定是有用的,只是这用处,未必是承欢得宠。您的路或许早就被指出来了,只是您未曾想通而已。若是您能舍得恩宠,婢子就大胆猜测一番。” 萧怀素淡淡一笑,略带苦涩:“姑姑,你看我进宫以来,何曾有过受宠的时候?我又何必舍不得?我毕竟是贵妃,该我的少不了,不该我的……陛下不给,我又能如何?你就说吧。” 这话是真的,即使是以彤史计算,萧怀素也从来不算得过宠。皇帝临幸他是按部就班,二人从来没有过什么类似闺房调笑的事。萧怀素那点隐隐心动,都快因为后来发生的这许多事折腾得了无踪迹了。 皇帝对他,确实不算刻薄无情,甚至宽解过他,但若论情分与情愫,却是丝毫没有的。萧怀素还不至于连这点也看不清。 他天生冷淡情薄,又深知自己处境尴尬,并不怎么在意恩宠这件事,自己倒也能够直面,不会因此生女官的气的。 于是她就说:“既然如此,您只需做好贵妃就好了,不是吗?” 萧怀素一愣。这句话看似简单,细细想来却值得咀嚼。首先,怎么才算做好一个贵妃呢? 若是他不想将皇后取而代之,则侍奉皇帝皇后勤谨,算不算呢?对上恭敬,对下宽和,算不算呢? 一个人只做面上的恭敬仁义,其实不算太难,样板放在那里,自己套进去就好了。彼此相安无事,安安静静度过这辈子,倒也不难。他相信皇帝既然有本事将萧家玩弄鼓掌之中,对自己也自有安排,若他不是很无情,这样过一辈子大约也不错。 远离了萧家,贵妃也不算差。 只是…… 他长长叹息,道:“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么?以前,其实我也做过这种梦,什么都不用我管,我诗画自娱,不问世事,只要没人来烦扰我,让我安安静静过一辈子也行,没想到,是在宫里实现了。” 如今局势如此,皇后的嫡子还小,宫中势必会有几番动荡,即使无人有异心,只要有人再生下儿子,人心总是难免动荡,若是他这个贵妃和淑妃能够稳得住,带头表示恭敬顺从,毫无疑问宫里就要安静平稳得多。对皇后低头,也是非做不可,只是这个头该怎么低,还得解除禁足再做。 从前萧怀素看似倨傲自我,实则总是随波逐流,他既然不能真正抵抗cao纵自己塑造自己的家人,就自然不可能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即使是进宫后,他也没能及时作出自己的选择,决定自己的生活,而是一味埋头不问俗事,以至于到了如今这境地。 他清楚自己不是多么锐意进取的人,争宠的事做不来,也不是打心眼里非要恩宠不可……他实在是一个太喜欢回避的人,反而是低头后退更适合他,横竖贵妃的待遇不可能太差,而安静自在几乎就是他所求的一切。 若皇帝真心对他残忍绝情,他也无力抵抗,甚至整个萧家都无力抵抗,自作主张,拼死挣扎也没有用。而他宁愿相信皇帝无事之时对他那点多余的耐心,不是假的。 萧怀素知道,若是换个后宫,自己换个位置,或许早就死了。后宫出身高门的人越多,斗争越是容易牵涉政斗,史书上死于后宫倾轧前朝争斗的贵妃数不胜数,他只能庆幸于自己身处的是当今的后宫,无需拼上性命,想要回避也有回避的余地。 “姑姑年纪也不轻了,在宫中更是资历极深,如今我宫里正好缺少一个尚宫,姑姑若是愿意,不若就留下吧。”他知道这位女官家中无人,所以不愿出宫,也不是唯恐天下不乱,所以挑拨离间的人,多日相处也有了些感情,于是肃容出言挽留。 女官答应了。 一转眼半年过去,萧怀素发现自己的心境已经平和许多,似乎也不再迷茫。 八月初一,阖宫参拜皇后,有孕者不至。妙音,陈才人都不在,罗真倒是月份还浅,所以来了,再加上新人白才人和已经被册封第一次在后宫露面的婕妤金仙,还有刚出来的贵妃淑妃,居然也不显得人少。 众人大礼参拜,随后金仙单独觐见。这算是他被册封后最重要的一次礼仪,因此有女官在一旁唱礼,蜜肤少年一板一眼认真行礼。皇后还带着点产后的丰腴,气色很好,等他行完礼之后含笑道:“好了,起来吧,金婕妤上前来。” 金仙本姓其实不是金,不过既然他有了这个名字,宫里就叫起了金婕妤。草原上的姓氏与中原不同,本身不过是部族首领的名字,因此他倒也并不在乎,应声上前。 瑞香叫他过来,本来是为了仔细看看,顺便赏赐,没想到金仙到了面前,居然猛地一下就跪倒在地,伸手抚摸他的双足,口中喃喃自语。瑞香吓了一跳,强行镇定了不动——他要是动了,更不合适。 虽然不懂回纥话,但金仙的举动显然只是因为风俗不同,或许他们部族是如此行事的? 说完一长串回纥话后,金仙起了身,按汉俗屈膝,抬起的双眼莫名十分单纯:“皇后陛下唤我,有何吩咐?” 他的官话虽然还有些生硬,但也说得很好了。对上这样澄澈的双眼,瑞香不由柔和下来,差不多忘了方才被吓了一跳的事,招手示意宫人捧着托盘过来,柔声对金仙道:“你初进宫,想必东西是不多的,听人说你们喜欢琥珀和翡翠,这串珠链你拿去玩吧。以后大家同在宫中,要彼此照应,好好相处。” 说着,宫人将托盘捧了上来。 金仙一时呆住,低头看看琥珀翡翠项链,又抬头看看瑞香,简直受宠若惊,忘了该说什么,眼里甚至有了泪光,弄得瑞香也不自在起来。他不动,身后被送回来还伺候他的女奴却十分聪明,主动上前接过,又低声提醒金仙谢恩。 这一幕实在是出乎意料,瑞香看出些许端倪,心情复杂,点头让金仙下去了。 按理说见过新人之后就应该是叙叙家常或者安排宴会事宜,然后就散了,毕竟瑞香一向不爱说闲话,但此时此刻,随着皇后的目光落在贵妃和淑妃二人的脸上,殿内一时间沉默了。 萧怀素正襟危坐,迎上皇后的目光,垂眼起身:“尚未恭喜皇后喜得皇长子,臣妾与淑妃在此恭贺。” 淑妃也默默起身。 萧怀素低着头继续说:“前次臣妾自身不修,以致事端无故而起,陛下与皇后宽宏厚恩,如今臣妾蒙恩再见圣颜,感激涕零,实在惭愧,因此,还需请罪。” 他实在不能说是蠢人,一番言辞点到即止,又十分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与恭顺,堪称十分配合。而淑妃也急急道:“臣妾也是,臣妾也当请罪。” 皇后沉静不语,殿内其余人一时间无一做声,低头垂目绝不旁观。 宫中私隐,过后很少能尽知端倪,即使流言之事当时就有不少人知道,但此时此刻贵妃请罪,甚至都不会直言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而我又是为何被禁足。就连当时的罪魁祸首萧染,下场也是无人可知。 越是隐秘,越是可怕,宫里惯例如此,糊涂事,糊涂了,没有清楚明白的事后复盘阴谋诡计。 瑞香任由二人跪在自己面前,好一阵不言不语。按照他的本性,其实并不在乎贵妃淑妃如何,但如今他正应该是最志得意满的时候,若是仍然温柔,旁人只会以为是懦弱。当严厉的时候就要严厉,否则难免叫人觉得他没有丝毫威严。 他轻轻放下手中莲蓬杯,沉声道:“你二人禁足已久,当是知错了?” 二人齐声应是。 瑞香神色更加肃穆,语气冷冷淡淡:“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若是真能受到教训,从此不再犯,此事即可就此揭过。宫中法纪森严,陛下身边更是无一事可以疏忽,你二人侍奉陛下,当为众嫔妃模范,谨慎从事,安守本分。愿你二人从今之后,勿复疏忽,忠心勤勉。好了,起来吧。” 这似乎是瑞香第一次冷淡地当众教训人。响鼓不用重锤,难听的话也不用疾言厉色,只几个词就够了。做妃子与臣子的不谨慎不本分,侍奉皇帝不够尽心,还能做好什么?皇后的训斥贵妃和淑妃也必须恭敬听完,二人都说了句谨领训,这才站起来。 越是身居高位,脸面就越是重要,被当众训斥就越是羞耻,即使明知道这一步非走不可,二人也是脸色异样,入座后更是僵硬。 瑞香内心轻叹一声。早在许久之前皇帝就教他,这一次可以对二人严厉一些,如此反而对三个人都好。其实按他的本心,并不是喜欢教训人的人,贵妃淑妃如何,横竖动摇不到他,他也无心去管。只是这一回却是不得不如此。毕竟皇后有威严,压得服下面众人,好处是不用说的。而如果他不管,难免皇帝就要多考虑这些事,他已经够忙了,瑞香自己既然明白了其中的必要性,就实在不想再让他多cao心了。 何况他虽然不会因为训斥别人而格外高兴,但也不至于连训斥都说不出口,看殿内众人的神色,效果也确实不错,瑞香就觉得满意了。 气氛已经不适合闲话家常了,瑞香言简意赅地说了宴会的安排,又说自己这里会派人去传达具体事宜,就叫他们散了。 宴会已经安排妥当,瑞香这一日剩下的时间就无所事事了。他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就琢磨着给皇帝做个什么东西,当时思来想去觉得衣裳大概是不行了,玉佩什么的又实在是太亲昵反而不好意思,但还是想叫人拿玉料雕琢一个,自己给打个同心结——既然不好意思了,那就选个最不好意思的,也不算是平白觉得过于亲昵。 只是除了玉佩,他还想做条腰带,干脆叫人从同一块玉料上起了个玉带钩出来,双螭纹,倒也合适。只是这腰带虽小,但也费工夫,他又忙,孩子的衣服做来做去还没全都做好,这腰带也才进行到裁料子,裁好就放着了。 于是就捡起来重新做。 虽然绣花不太行,但这腰带本就不必装饰繁复,所以认认真真慢慢做,瑞香倒也不是做不来。何况他身边高手太多,得了指点总能做得好看点,一旦投入进去,瑞香居然觉得也还挺有意思,没有自己想得那么难。 皇帝来时声势浩大,瑞香急忙将手里的针线一藏,自己迎了出去。 嘉华已经扑进父亲怀里,熙华在旁笑盈盈地看着,见他出来屈膝行礼。瑞香嗅到一阵rou香,一时疑惑:“这是什么这么香?” 熙华笑道:“是他们用回鹘来的香料烤的整羊,阿父早就叫烤上了,好了才叫整只抬过来,让咱们一起吃。您看,阿父还给了我一把吃rou的匕首。” 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掌长精巧雪亮的锋刃给瑞香看。瑞香看了看举着嘉华父慈子孝的皇帝,叮嘱熙华:“用的时候小心点,别伤了自己。” 他不是特别爱刀剑,但熙华显然喜欢,所以他也不会多说什么,更不会责怪皇帝怎么给女儿这种东西。大公主这个年纪,能为自己做主了。 嘉华被父亲抱着举着玩了好几次抛高高,终于开心满意,扭着要他放自己下来,然后一路冲着烤全羊去了,熙华见父母不知不觉已经彼此靠近,留下一句去照顾嘉华,也先离开了。 皇帝过来勾住了瑞香袖子底下的手,两人对着看了一会,瑞香扭头:“看什么?还没看够?” 不知怎么,大庭广众之下,或者当着孩子的面,哪怕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站着对视,他也会觉得太亲密了,不好意思。皇帝显然并没有这种感觉,凑近了几乎耳鬓厮磨,一手搂住他的腰,柔声说些家常话,带着他往殿里走:“早说了要让你尝尝他们的香料烤的rou,只是一直没机会带孩子过来一起吃……” 他说回鹘香料,瑞香却想起回鹘人,把白天的事说了一遍:“你说,他到底说的是什么啊?为什么这样?已经拜过一次了何必再拜?” 皇帝大概也是没想到,闻言挑眉,片刻后答道:“他那回鹘话,大概说的是愿你健康长寿,福泽深厚。至于为何拜你……须知草原部族生子从母,母亲是奴隶者,自己也是奴隶,且若是为人妾,则除了男子是他的主人,对方的妻子也是,同样掌握生杀大权,同样可以任意奴役处置他,所以,他大概是觉得你对他太好了吧。” 金仙的处境在回鹘时,实在是很凄惨。放在中原,亲王之子不说锦衣玉食,即使只是婢生子,也绝不可能伺候兄弟姐妹,或者被当做随媵陪嫁,牧马放牛给畜生接生这种事更不可能做。瑞香这里的珠宝都是上品,翡翠琥珀之所以在回鹘那边珍贵,就是因为只有贵族才能得到,区区一个奴隶是无法得到的。 他觉得瑞香对他实在太好,宫里生活实在幸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瑞香闻言,总算明白,片刻后又忽然醒觉:“你是不是听得懂回纥话?” 皇帝沉默了,随后正色谦虚:“只学过一点,其实我学得最好的还是突厥话。” 毕竟打过仗,正面交锋过,学习的机会更多。 瑞香沉默了。 烤全羊很好吃,外皮略焦,色泽金红,香料风味独特,多吃几块也不腻。熙华和皇帝都用匕首自己片rou吃,瑞香就不得不当着孩子的面被丈夫一片一片投喂,连叫人片好送上来都不行。晚膳吃完他脸上的红晕都没退下来。 熙华拉着嘉华笑嘻嘻跑了,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瑞香和皇帝坐在一起吃蜜橘。 南方进贡的大蜜橘,一个成年人一只手都包不住,不知怎么,看着皇帝剥橘子,把橘子皮扔掉的样子家常到不可思议,将一瓣橘子rou送到自己嘴边更是过于柔情万种。瑞香靠在他怀里没了骨头一般和他分吃了一个橘子,就情不自禁和他滚到了一起。 两人才气喘吁吁脱光了抱在一起,橘子的甜味还没散去,外面忽然响起拍门声,嘉华在殿外大叫着:“阿父!阿母!你们在做什么!陪我玩啊呜呜呜呜呜!” 吓得瑞香绷直了夹得紧紧的,皇帝被他弄得闷哼一声,还要再动,瑞香魂飞魄散,吓得用力掐了他一把:“孩子在外面!” 皇帝抱着他在腿上掂了掂,咬牙挤开软rou往里顶,也同样轻声道:“外头有人会把他带走的!放松点,乖……” 哄得可谓十分敷衍。 瑞香还是害怕,又担心嘉华,很想起来一走了之,皇帝却抓住他不放,纠缠片刻,嘉华声音渐低,被人给带走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忽然之间天旋地转,就被压在了榻上。 男人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笑了:“吓坏了?” 瑞香闭上眼,感觉到劫后余生的庆幸,软绵绵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