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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选在深夜进行。 研究所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窗户亮着灯,不过很快,随着一阵嘈杂,这些灯也灭了。 “防守相当空虚。”沃伦在短程通讯器里提醒道:“地上控制完成,重武器用不上了,我们会开始安装炸药。也许危险的东西都在地下,你们要小心。” 艾柯回答:“好的。” 地下三层C109号房间。 索恩关闭入侵报警器,镇定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地上地下他只留了个位数的工作人员,都是可以牺牲的家伙,研究所三天前就停止工作了,他现在只等着他的实验品到来,走入他的陷阱。或许这都不能叫陷阱,他只是确定,因为恨,艾柯会亲自来见他,因为对自己实力的自信,艾柯敢于独自前来。 ——那个孤僻的、长着一张惹人厌的脸的次品孤零零守着他的诊所,用身体笼络了两个男人给他干活,连监察部也被他迷惑,替他打探情报,哈,但也就这样了,人不会为了一个玩物付出那么多精力,帝国还腾不出手来对付我,可怜的向导只能一个人来,我还好心的给他清场。 ——当然,我们都很了解彼此,只有他一个人来我才会多说上那么几句,他当然会一个人来,然后我就可以随意对付他,再用他对付他的好老师,那个目中无人的向导……! 索恩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他已做好了万全准备,他要一雪前耻。 如他所愿般,轻快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停在了门口。 来人很有礼貌,敲了三下门,索恩也乐得配合他,喊了一句“请进”。于是一个全身上下都笼在战术斗篷里的人走了进来。 “相隔多年,你连脸都不愿意让我看了吗?”索恩说。 “必要的防御而已。我不是来找你叙旧的。”艾柯的声音从兜帽底下传出来,“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没有就死吧。” “真自信啊。你就不好奇我当年为什么选中你,选中你的父母,来完成我的计划吗?你就不好奇白塔为什么毫无作为吗?”索恩狞笑道,“我可是有一肚子话想对你说啊。” 他猛然单手掏出一把枪直接开火,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按下了桌上的按钮。 子弹打偏了,一团电火花在地板上炸开,在目标躲闪时,天花板打开,一口庞大的笼子落下来,结结实实关住了猎物,并且马上通了电,不知道什么材质制作的表面闪着电光。 索恩这时才真正放下心来,露出胜券在握的得意表情:“机关简单有效,另外,别试图用精神力对付我,这笼子有屏蔽功能,还通了高压电,你要是一个激动,就得死在我前头了,可别这么扫兴。” “……” “哈哈,给你讲个故事好了,就当是戏剧开幕前的热场。”他悠闲地在办公室内踱步,“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在那场爆炸里活下来的。我躲进了营养舱里,虽然没死,但是中度烧伤,白塔把我救了回去,做了修复手术,我恢复了五年才变成人样,你现在落到我手里,我倒是不舍得毁了你这张漂亮的脸,我要让所有士兵来上你,把你cao成人尽可夫的婊子!贱货!反正你这几年也找了不少男人cao你吧?还有你的老师,那个被自己的哨兵背叛的荡妇!我要让你们两个成为我军队里的军妓!也算物尽其用了!哈哈哈哈哈哈!” “说详细点,让我做个明白鬼。”他的猎物突然说道,语气仍然很镇静。 “也行啊,就当是你以后的嫖资了。你一定对白塔很感兴趣,安心医院是白塔和集团合作的产物,白塔当然也知道我的计划,倒不如说推动计划的就是白塔。啊,你还不知道,在我们的脚底下,有上百个C级、B级的哨兵,他们已经被我洗脑,被信息素俘获,变成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送死的疯狗,他们是我最忠心的军队。白塔想要的就是这样的被向导统治的军队,那群人可喜欢“向导至上”这种论调了,尤其是现在的白塔领导莫西奥多,你知道他嘴里的那些后天觉醒、自愿参军的家伙是怎么来的吗?啊哈,全都是被洗脑过被改造过的家伙!是我的技术、我的研究的成果!” 索恩并不在意自己的猎物一言不发,他兴奋地自顾自往下说:“让那个蠢货自己做美梦去吧!我有了这样一支队伍,什么不能做?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踩在你们这群人头上!!等我占领塞勒坦,占领帝国,去他的自由联盟!我要你跪下来舔我的脚!!” 他过于兴奋,手舞足蹈,以至于忽略了某些声音。 靠近索恩一侧的走廊的墙壁忽然粉碎,准确来说,是炸得粉碎,同时他头顶的天花板也炸开了,碎片飞溅,索恩当即就被压在了残骸下。他紧紧发出了一声惨叫,就如同被扼住脖子的鹅,再也没了声响。 爆炸的范围控制得不错,笼子一侧完全没有被波及,仅仅有灰尘飞过。 几个人鱼贯而入,还有从上方的大洞里跳下来的,下来时很不客气地从压着索恩的铁板上踩一把借了力。 笼子里的人呼了口气,摘下了战术斗篷的帽子,露出了小队长的脸。 “干得不错。”这个身形与艾柯相仿的年轻人笑起来,“现在该想想怎么把我放出来了。” 地下四层。 艾柯在布兰德身边盘腿坐下来,“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布兰德咬着牙,额头、脖子上全是因为疼痛流的汗,他愤恨地看向罪魁祸首——几分钟前,他听到了入侵警报,很快又停止了,索恩久久未出现,本来布兰德想直接走秘密通道逃去安心医院的地下,艾柯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三下五除二就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别这么盯着我,我只是让你的四肢都脱臼了而已,你当向导就没想着练练近身格斗吗?”艾柯看着躺在地上的布兰德,锐利的眉眼有种凛冽的美,这种极富辨识度的样貌很快让布兰德想起了他曾经看过的索恩的一张速写画,他难以置信地问:“你,你是A6号?!” “别喊我的实验品编号,我有名字,但我不会告诉你。” “怎么可能,你、你应该已经死了——!”布兰德方寸大乱,尝试用精神力攻击以做放手一搏。 艾柯轻而易举压制了他,也感觉到了布兰德的信息素味道。 “真难闻……”他无视布兰德的哀嚎,散漫得像邻居间对话,“索恩告诉你我死了?也是,被唯一一个成功一半的实验品差点整死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你的味道跟我这么像,但是又这么难闻,难不成你的腺体是人造的?索恩进步的可真快。” 布兰德好不容易才从脑海里的剧痛缓过神来,没力气回答他。 “无所谓了,你很快就会死在这里。跟你分享一个秘密,你知道索恩是怎么改造我的吗?我本来只是个普通人,但他把一对匹配度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哨兵向导的腺体分别植入了我的体内,使用了向导的大脑腺体,哨兵的躯干腺体,然后,奇迹发生了。我从排异里活了下来,能使用精神力,但没有哨兵的能力,没有精神体,不可能深度绑定,还有可能随时随地发情的缺陷,我仍然是个失败品。”艾柯自顾自说道,“但我不觉得我是失败的,我是我两位父亲的爱情结晶,他们即使死了也没有停止爱我,他们让我活了下来。” 布兰德仿佛知道了一个事实。他的眼睛瞪大了,呼吸急促起来。 艾柯笑着说:“是的,我用的是我的爸爸们的腺体。索恩指着他们的尸体告诉我的。” 他接着说:“老师跟我说这些事情总憋着不好,所以我才跟你讲的,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有共鸣。另外,你还记得查尔斯吗?那个找你做精神治疗、托人送了花给你的B级哨兵。” 布兰德下意识摇头。 “真的不记得了吗?想一想,是不是有一个很快为你着迷、被索恩判定为可以洗脑,送过来后却又放弃了送回医院割掉腺体的家伙?” 啊,是那个,送了一束雏菊的…… “你想起来了。你知道吗,他跟你的匹配度相当高,索恩担心他会反过来影响你才改变主意的,不过也因此,他在被取掉腺体、对信息素类似物上瘾发疯之后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因为那些药物味道其实都不像他感觉到的你。你们本来可以是一对的。” “不可能!我的信息素,我的腺体……早就不是原来的了!” “是吗,但相似度只有七成吧。我猜索恩应该是保留了一部分当年从我身上提取出来的信息素,才让他能够进一步研究的,你的味道也是基于我,通过人工手段让味道相似,不过仍然有你自身的印记,就凭剩下的三成,也让查尔斯认准了你,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艾柯站起来,“话说的差不多了,我得先解决终端。啊,查尔斯说如果见到你,要给他带句话,他说那天本来想送玫瑰的,但是觉得雏菊更适合你,不过,都过去了。” 布兰德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也许是为一份错过的心意,也许是为了他功败垂成的野望。 信号屏蔽解除了,沃伦很快来到地下四层,看到一排排装满人的营养舱,也觉得有些超出想象范围了。 艾柯拍拍他的肩膀:“我不负责解决这个,赶紧联络你的上司吧。” 回到地面,半死不活的索恩被结结实实捆在担架上,布兰德也被带上来了,手和脚给他接好了以后收到了和索恩相同的待遇。 米勒与赫里奥紧张地在等待,看见他就立马过来了,问他有没有事。 艾柯一一安抚过,小队长就走过来,“你的怀表,还给你。录音很清晰。” “谢谢。”把黄澄澄的怀表重新挂在脖子上,艾柯呼出一口气,又瞥见了立在一旁像尊雕像的查尔斯和他的另外两个队友。他走过去,低声道:“我跟他说了。” 查尔斯只是“嗯”了一声。 那天晚上,他雀跃地去医院,想着多见几次自己命中注定的向导,就能多创造一些追求的机会,在第一次精神治疗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那种冥冥之中的吸引力,虽然向导没有什么反应,但他觉得也许是因为害羞和天天治疗带来的疲惫,等见到面,一定要叮嘱对方多多休息。 然而,他连话都没说就晕了过去,得益于个体特异性,他在麻醉时半昏半醒,朦胧间看到了地下四层,有个中年男人一直在说话,那些内容他都听不明白,他还听见了布兰德的声音,然后是一阵运输的颠簸,再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次见面,他知道了布兰德对他而言的特别,第二次他没能见上面,以购买药品为交换,托人给向导送了花,第三次,他失去了他的一个腺体,失去了一部分哨兵的能力。他也许会继续和队友们一起做雇佣兵,也许会再干几年就停下,开一家花店,尝试把这段过于短的邂逅忘掉。 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沃伦在通讯器那端问:“还炸吗?炸药都安好了。” “炸,但是得等一下。”艾柯回复,“计算过的,不会影响地下结构,让兄弟们听个响就算啦。” 身旁的雇佣兵听见他的话都哄笑起来。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接受过艾柯的精神治疗,也有些更进一步,经历了春风一度,这次过来倒也不光是为了钱,也想帮这个漂亮的小向导一把,此时事情解决了,言语间就颇为放松,除了对抓上来的两位罪魁祸首评头论足以外,也有几个大胆的,直接来向委托人暗示他们晚上有空。 艾柯一律回答“以后再说”。他现在只想回诊所好好睡觉。 留沃伦处理烂摊子,一行三人回了诊所。 艾柯洗漱完,躺在床上,床头柜里的通讯器嘀嘀响起来,他接通,另一头传来诺瑞森的声音。 “我听说,你那边事情解决了?“对方的声音经过机器和信号的传递,有些失真,但仍然很温柔。 “沃伦上报的动作还挺快。没完,还有安心医院呢,但那个我可不想管,希望你的合作对象能尽快接手,让它变成真正的医院,造福大众。”艾柯打了个哈欠。 “困了?睡吧。” 远处传来隆隆的闷响,一声接一声,像有什么东西倒塌。 诺瑞森顿了一下,问:“什么声音?” “在放烟花。”艾柯缩进被子里,把通讯器留在枕头旁边。 “好看吗?” “……一般吧。” “…………睡吧。” …… “…………我明天去见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