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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种植期

    迟请青感觉自己仿佛睡进了一片香软的玫瑰田里,无论是呼吸,还是身体的任意角落,都在一举一动间沾上了玫瑰的味道。

    cao控着玫瑰田的幕后使者把迟请青培养成了所有玫瑰中最为矜贵的一朵,可就迟请青在享受周围羡煞目光的同时,也日复一日体验着待在这里的孤独。

    于是某天,一只蝴蝶误打误撞闯进了玫瑰田。

    这蝴蝶翅膀的成色不如迟请青印象里的那么鲜艳明丽,他倒有种凌冽寒冬中挺出一枝渺小的腊梅的感觉,故而迟请青一开始权把他当作过客。除去最初的无意一瞥,许是这蝴蝶的“相貌”过于普通,之后迟请青没再给他过一个眼神。

    但蝴蝶却比雨天的雨滴更精准降落在迟请青的生命里,蝴蝶自打发现迟请青的那天起,就像窥见了什么瑰宝般珍视他,几乎是不辞风雨,每天都要来玫瑰田绕着迟请青飞一圈打卡,奈何这蝴蝶不善表达,经一阵四舍五入,迟请青才明白蝴蝶这是特意来陪他的。

    到迟请青快要盛开的那天,蝴蝶还背来了份礼物。

    他给了迟请青一枚戒指,献上了自己的至高爱意。

    迟请青看到那只筋疲力尽的蝴蝶努力抖动翅膀,最后落在他的花蕊上,变成了江今序的模样。

    迟请青想做些什么回应江今序,他以为自己衔起了束玫瑰。

    可实际上,梦外的他却是咬住了江今序的手指。

    …..

    江今序撩起窗帘,快步来到花的面前。他扫了眼这几枝品种不同的花,最后还是诚实的遵照本心,从中取了朵含苞的玫瑰。

    江今序把这朵玫瑰放在了迟请青床头。

    睡着的迟请青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嘟囔着让江今序再凑近些。

    江今序用方才拈花的那只手给迟请青顺了顺头发,他转去洗手间,给助理拨了个电话。

    在文件堆里忙得水深火热的助理飞快接起,他正要拿来纸笔记下江今序的吩咐,结果未料江今序开口只是日常问候。要说江今序在这通电话里唯一提到过的委托吧,其内容倒让助理哭笑不得——帮忙照顾他桌上的那盆绿萝。

    助理虽满心问号,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多问,很快应下来这项最为轻松的任务。

    卧室传来阵稀稀拉拉的声音。

    江今序推开门时,迟请青正对着日历涂鸦。他的另一只手搂住江今序放在床头的玫瑰,瞧上去小心又专注。

    江今序瞄了眼他那前四天都打了叉的日历,大抵品味过来迟请青是在记录什么了。听说他们正式和好那天,江今序还特意给迟请青买了份全新的恋爱日历,力争让迟请青在往后的每天都能得到满意的对钩,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玫瑰不是还你的。”江今序前半句出,本就缩成一团的迟请青下意识颤了颤,闻言他生怕江今序要收回玫瑰,赶忙把玫瑰藏进了口袋。

    江今序抿着嘴极力忍笑,他觉得迟请青护食的小动作分外可爱。

    迟请青始终不肯交出玫瑰,甚至不顾自己会将日历上的批准全部暴露,抄起日历就捂住了那藏着珍宝的口袋。

    “是我想送你的,”江今序解释前遭囤积在胸腔的笑呛了下声,他抬手戳了把迟请青鼓鼓囊囊的兜,连带着占了份便宜,“其实在很早以前我也有这样想过,但怕你觉得俗,就一直没付诸于行动。”

    “为什么单拎了支玫瑰?”再三确认那朵害羞的玫瑰、包括外面一大捧花都归属到自己的名下后,迟请青这才重新放出了备受他呵护的“口袋花”,还颇为周到的捋了捋玫瑰表面被压出的皱痕。

    江今序瞧他这娴熟的动作不由扬了扬唇角。在接收到迟请青夹着点儿凶意的目光后,他无辜的表示自己并没有嘲弄迟请青,而是觉得迟请青很适合养猫。

    “那玫瑰呢?”

    当两人彻底静下心来从矮脚猫聊到长毛猫,再从纯色系过渡到蓝灰双色,恨不得将猫咪发展史谈个遍后,迟请青话锋一转,毫无前兆的跳转回到之前待解决的问题上。

    江今序一时语塞,不过他没让场面静止太久,很快便吐露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因为它最衬人。”

    迟请青把玫瑰举到与视线平齐处,透过花枝的缝隙,他懒散的窥探着江今序说话时微微上翘的唇。

    “玫瑰衬你好看。”熟悉迟请青性子的江今序固然知晓他脑袋瓜里在运作什么,不等迟请青再放出什么威逼利诱的条件,江今序就挑破了方才话里用于为直白打掩护的所有含蓄。

    迟请青死咬着嘴角,尽量不让自己因过分开心而在江今序面前笑到表情崩溃。

    他抬手推了推鼻梁骨上并不存在的眼镜,给怀里吊着的日历起了个浪漫的名字——叫玫瑰种植期。

    “你呢,”江今序听罢反将一军,他倒是全程裹着笑,像是要替迟请青捎上他那份没敢吭出声的尽兴,“不礼尚往来解释下为什么也是玫瑰?”

    正致力于调整日历位置的迟请青忽然一栽,他下意识后退,结果这补救的举动不尽人意——迟请青刚踩完江今序的左脚,他转头正想跟江今序道歉时,又非常精准的踩中了江今序的右脚。

    江今序“嘶”了一声,而后递去肩膀承接住迟请青的重量,以防他再次侧翻。

    与此同时,迟请青的脑海中不自觉弹出了那只蝴蝶。

    蝴蝶跟江今序一样默默无言,两者甚至都在付出上都固执到有些傻气。但他们也是一样的,当迟请青需要他们的时候,没有过任何一次缺席。

    迟请青抬高了手,发力的手腕使手臂与手背有明显的曲线过渡。

    那只疲惫的蝴蝶晃了晃触角,停在迟请青的指尖。

    江今序也以舞会礼仪的标准牵过了迟请青的手,并十指相扣。

    “你明明….”

    两人在这既没有隆重音乐起调、也没有喧嚣宾客欢呼的场景里交换了体温,迟请青动了动嘴唇,余下未出口的话变成了吃力的吞咽。

    ….

    迟请青抹掉了沿着唇角溢出的口水。

    “明明什么?”江今序替他换掉了黏在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垂眼打量起床上因接吻而不自觉瘫软的迟请青,感慨起这人自从病后,体力确实差了不少。

    迟请青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被欺负狠了的舌头还晾在嘴唇外,最后那视线好不容易定下了焦距,便抽出丝力气摇了摇头。

    你明明不会读心,却总能抢先猜中我想要什么。

    迟请青的玫瑰种植期要在江今序的春天、那个崭新的四月里播撒。

    迟请青要让江今序收获个盈斥芳香的十二月。

    考虑到迟请青的身体尚不宜cao劳,他嘴上倔着说已经痊愈,背地里还咳嗽不停,故而江今序不同意迟请青开车接自己下班,勒令人安静在家等着就好,江今序生怕迟请青无聊,还给他布置了作业让人闲暇之余有个解乏事做。

    迟请青一开始还以为江今序布置的只是打着幌子的口头作业,哪知道他在卧室翻找的时候,竟真的从枕头下扒拉出本精选奥数题。

    迟请青:….?

    江今序选择的回家代步工具为公交车。他坐的位置刚好被空调笼罩,相隔不远的前座拉开了车窗,自然风混着凉意,吹得江今序格外舒坦。

    他因加班错过了高峰期,眼下车内的人屈指可数,不复前一个时间段内拥挤到站不住脚的情况。

    可江今序却在放空时偏偏想起了过去的某天,大雨忽降,他和迟请青实在打不着车,在淋成落汤鸡和迎面行驶来的、打着双闪的公交间几乎无需抉择,两人对视片刻,后一并冲向站牌。

    雨天的车上必会人多似乎成了百试百灵的定理。江今序和迟请青被人流冲开,江今序坐在投币机旁的座位,而迟请青落在位于车尾的座位。

    他们一前一后,被割裂成极端,连瞟一眼对方衣摆颜色的权力都被没收了。

    夹在人群谈论声中的下车提醒时不时报备,像是在隐隐暗示他们各自要奔赴不同的目的地一样。

    许是后座的迟请青也感应到了这怪异氛围,或者说,他也不愿和江今序分开。所以,在又一次语音响起时,迟请青果断放弃了座位,他穿过人群时说了一路的借过,最后终于站到了江今序身边。

    趁着刹车为掩,迟请青朝江今序倾倒。他顺手勾了勾江今序的指头,把头短暂的埋在江今序怀里片刻。

    “喂,要是真心疼我站着累,”迟请青阻止了江今序给他让座的想法,颇为暧昧的在不该停顿的字词上耍小聪明,“到家了就多疼疼我。”

    …..

    公交车鸣笛,又一次路过了他们当时偷着亲热的南三城站。

    相传这是乔西和安迪斯在旅归私定终身的地方。

    今天没有下雨,故事里的乔西跟安迪斯可能晚点了,但江今序却抓住机会故地重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