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电视关掉之后，坐在沙发上两个人都闭口不言，什么都没有说。 没有谈论孩子，也没有谈论分开后的三个月。 熟悉卫子墨的人都知道他不是那种眼里容得进沙子的人，更知道他记恨夏言，也记恨着秦之行。 他和秦之行的婚姻就像是一个都市童话。情场渣女终于寻得真爱，从此一生一世只爱一人。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故事老套却也有味道，更何况是真实发生的事？ 然而越是完美的故事越是容易放大瑕疵，更何况是出轨这种原则性问题。如水晶般美丽而又绚丽的童话在顷刻间就被打破，破碎的一瞬间远比建成时更让人难以忘怀。 没有犹豫，没有纠结，没有妥协，没有咒骂，更没有怨天尤人。 从发现到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卫子墨始终保持着跟过去一样的冷淡，但是个人都能明白这份冷淡背后的心痛绝望。 秦之行也能明白。 卫子墨签字的时候一点异常都没有，每个字都写得很稳，但她却总觉得他的手在颤。 离婚后卫子墨没有洗掉她标记，这让她又惊又喜。这消息就像点燃手持烟花的小火苗，让她在心底深处开出一个个烟花。 一次次又一次次出格的接触，甚至能够再次跟他交之水融都出乎她的意料。常年在商场打拼磨砺她敏锐的感知，她能感受到卫子墨绝情后面没消散的真情。 两个人的接触全围绕着孩子，每次接触秦之行都会小心翼翼地去试着触碰对方的真心。她能感觉到卫子墨在一点点松动紧咬着的嘴，她也知道卫子墨心中始终埋藏着一个个地雷。那些地雷共同拥有一个名字——夏言。 这是一个最近经常出现的名字。报纸杂志、社交网络、电视广播以及各大商业宣传海报上都常出现这个名字。稍微对流行文化了解一下，就会知道到跟这个名字牵扯在一起的种种。 新晋模特，被夏氏集团董事长承认的私生子，一个长相甜美的Omega，还有...让卫子墨和秦之行本来就脆弱到临近崩溃的婚姻彻底画上句号的第三者。 不知是这款商品最近正火，还是品牌商家大业大不差钱，除了每天的黄金段，全天各个时间段都会播个一两次。基本上快到了打开电视就能看见夏言在液晶屏幕上笑的程度。 一想到这一点秦之行就有点后悔。毕竟夏言这快到吓人火的速度，除了因为他长了一张本来就很受欢迎的脸——无论男女，纤细柔弱的Omega都是最吃香的，还离不开秦之行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夏泽在背后的“大力支持”。 卫子墨有个习惯，每天晚上都会陪女儿卫萱看电视。跟她不一样，卫子墨无论多忙都会挤出时间去陪伴女儿，不会让这个亲子时间被打扰。 估计除了这个广告，其他由夏言代言的广告他也没少看。这些广告引起的怒火估计早就在他心中烧成一片，今天她在场恰好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 “小墨...” 她率先打破了沉默。没用往常嬉皮笑脸的语气喊他心肝，而是语气中带着理亏，听上去像是摇尾巴认错的的小狗。 卫子墨没说话，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 “你走吧。” 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疏离，细听还能感觉到他的疲惫。 秦之行没动，装作自己没听见。 “萱萱还有两个多小时才能回来，你待在这也没用。你要是想孩子，今晚就把孩子带走吧。每天把她送回来就行”他起身朝房间走去，经过秦之行身边时停下来对她说“今天，不，这段时间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了。” “小墨！” 秦之行没给他转身就走的机会，在他要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一把就拽住了他。 “我一下飞机就来看你，你就这么让我回去？” 她语气有点软，全然没有往日秦大总裁的气势。她知道卫子墨吃软不吃硬。 要是往常可能他就心软了，可是今天卫子墨听了之后不但没有消气，反而跟气了。 “一下飞机就来？！你还真好意思！” 他一把抽出自己被拽住的手，可惜没抽出来。又抽了一次，还没出来。再抽，还是没抽出来。 成年Alpha的力气不是Omega可以比的，更何况是经常健身的秦之行。 卫子墨放弃无用的挣扎，气极反笑讥讽道：“你闻闻你身上是什么味！” 这句话几乎是他咬着牙喊出来的。 两个人离得不远，她用的力气又有点大，这么一拽就把卫子墨拽得不得不微微弯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进不少。 刚一凑近他就闻到秦之行身上那一股很淡的香水味。味道很淡，不接近根本闻不出来。闻上去有点像花香，又有点水果的清甜味。 这味道能让他瞬间生气的原因很简单。 刚刚电视里播出的广告是夏言正在代言的香水广告。 广告里的他穿着白色卫衣配牛仔裤，配上浅色的天然卷和大而圆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个清纯的学生。 而他代言的是新款香水的特色是：清新而又甜美，适合学生的人生第一款香水，给你初恋的诱惑... 虽然几乎是瞬间就把电视关闭，但无论是他还是秦之行，都清清楚楚看见荧幕里笑得灿烂的夏言。 忽闪的眼睛里带着羞涩和开心，白皙的脸上带着的红晕让他看起来别样的可爱动人。怎么看怎么像是国民初恋Omega该有的样子。 但他的样子让卫子墨一想就觉得恶心。可能是同性相斥，也可能是因为他本身就对绿了他的夏言带着恨，夏言的脸让他越看越觉得甜得发腻。 秦之行闻了闻自己身上，结合刚刚的广告，顿时她就明白卫子墨生气的理由。也就在她明白的一刹，卫子墨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 “小墨，你听我...”她想再次拽住他的手，却被他吼了回去。 “别碰我！” 那是他少有的失态，连离婚时都没有出现过的失态。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秦之行？你刚跟他亲热过就来找我？！” “你几点下的飞机？从你下飞机到现在才用了多长时间啊？连这么点时间你都忍不住，你这么喜欢他就别来找我！” “让他天天出现在电视上给我看还不够吗？还觉得羞辱我不够吗？” 那句“别碰我”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之后每句话的语气都弱了下来，每句都带着明显的颤。每句话都颤的如同刀子一样在秦之行里划过一道一道。 从第三者暴露到现在所有忍着的怒火几乎因为那个没播完的广告全部爆发。然而这个爆发看上去是那么的“色厉内荏”。看上去他就像一只气急败坏的猫，用少有的失态维护着自己的尊严。然而每句话都能听出愤怒火焰下空虚的内在，里面填满了委屈。 他眼睛通红，像是气的，也像是委屈的快哭了。 “你走吧，别来找我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秦之行摘下了抑制帖。信息素的味道瞬间充满整个屋子，她身上那股香水味也被彻底掩盖住。 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几乎是致命的，在各个方面。 卫子墨停下离开的脚步，他扶着一旁的墙止不住的喘气颤抖。 他现在怀孕了，信息素催情的效果对他大大减少。但是alpha信息素对Omega的支配和安抚作用却没有减少，相反，反而因为孕期的脆弱大大增加。 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秦之行这样让他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无耻的家伙！ 就在他在心中暗骂秦之行的时候，秦之行将扶着墙的他搂进怀里。 “别碰我...” 他在她怀里做着抵抗，不愿意就这么被对方抱住，却被秦之行一口咬住后颈。 他已经被标记过，这个动作在生理上已经没用，但却唤醒了Omega对alpha顺从的本性。让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在她怀里老实了下来，就连拒绝的话都变成了小声求饶的呜咽。 看他终于不再像刚才那样挣扎，秦之行将他抱起送进了卧室。 不同于夏言那种生下来就是Omega的人，像卫子墨这种青春期才分化的人在分化之前还是会正常发育。这导致他在体型上没有夏言那么娇小，如果秦之行脱下高跟鞋，他甚至比秦之行还高。 但两个人毕竟体型相近，将他打横抱起还不是什么大问题。 “别碰我...” 秦之行把他放到床上时，他拽着秦之行的一角小声哀求道。 “我答应过你，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不会碰你。”秦之行在他额间落下一个吻，释放着信息素对他进行安抚。 她的确像她说的那样没有碰他。 为他盖上被子后就推门离去，离开前卫子墨听见她打了个电话。秦之行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还是隐隐约约听见通话的内容。 内容很简单，大概就是夏言的广告全部被撤了下去。 再确认他精神状态平复之后，秦之行就走了。走之前她说今天就先不看女儿了，明天会来接卫萱出去玩。 听着秦之行离开时的关门声，卫子墨的嘴角微微上扬，扬起了一个笑。 计划成功。 可能是因为怀孕激素分泌异常，导致他演戏的中途有点情绪失控，差点没绷住自己的人设。还有点没说出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但万幸秦之行聪明，领悟到了他没有说清楚的部分。 总之他的目标成功达成，夏言的电视广告全部撤走。 卫子墨不喜欢夏言，甚至几乎到了恨。 他不是一个天真的人，知道秦之行迟早会出轨。但在夏言出现之前，秦之行却一直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让他都不禁产生一种错觉。 可能他跟秦之行之间真是别人口中的爱情。 然而夏言的出现成功打破了他仅有的对于爱情的幻想，让他不得不重新面对“比起爱情，还是钱更靠得住”的现实。 况且夏言这个小朋友的水平太低。 从别人口中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到现在不过三年的时间。三年的时间说长也长，365天乘以三；说短也短，转眼就过来了。 三年的时间足够夏言这个私生子成功挤进夏家，足够让他借着年轻可人的长相红得发紫，更是足够在拆散他们的婚姻后成功上位嫁给秦之行。 然而可惜的是，这三件事他一件都没做成。三件事中红得发紫这一点夏言还勉强算达成，虽然这件事还是靠秦之行这个姘头。 被这么一个水平低的人绿了，让他实在觉得丢人。 偏偏这个夏言还天天以各种方式在他眼前出现，还破坏了他跟女儿看电视这段亲子时间的好心情。 接广告是个挣钱的好机会，上电视是个增加曝光度的好机会。 卫子墨不是什么善人，就算夏言不主动招惹他，他也看不得夏言的好。 更何况... 卫子墨摸了摸自己还很平坦的肚子。 总看这种没营养的东西也不利于胎教。 “给你初恋的诱惑。” 这句话越想他越觉得恶心，矫揉造作，疑似卖rou。配上他那张甜的发腻的脸，卫子墨越想越不愿意在电视上看见他，更不愿意让他的孩子看见那种人。 他知道秦之行没时间去找夏言。从她下飞机赶到他公司再到赶到他家，时间根本不够她去找夏言，那个香水不过是他借题发挥的一个借口罢了。况且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夏言代言的香水是什么味的？秦之行估计更不知道，她甚至都没注意过自己车上的车载香水是什么味道的。 夏言的广告播放频率很大，时间段也多。虽然到不了打开电视就能看见的程度，但是顶多等上一段时间就能看到。 他跟秦之行离婚到现在快三年了。三年的时间他几乎闭口不提夏言的事情，这只能说明他三年来一直在忍，这个忍会有很多原因。但是按照秦之行的思维方法，很可能理解为是对她的念念不忘。 是时候爆发一下了，不然他高岭之花的人设可能就要立不住了，毕竟高岭之花不会接受感情上的污点。 没有脾气的一味容忍只是懦夫表现，而为了爱情容忍自己不能容忍的才是秦之行这样的人才爱看到的。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现在他吃到了这块“糖”，就是不知道夏言小朋友对他这份见面礼满不满意。 毕竟三年了，该让吃到甜头的小朋友见见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