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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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院使从宫中回来的时候,贺渊正在给陆浩换药。 好在狱卒佩刀仅是为了防身,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陆浩的肩胛骨并未彻底断裂。但即便如此,伤口也算不上浅了。 贺渊见到贺院使,忙把手里的药放在边上,贺院使示意他不要说话,俯身给陆浩切脉。 随后父子两人齐齐向外间走,等确信吵不到陆浩了,贺渊才道:“爹,我此番贸然请求皇上放出陆将军,应当没有大错吧?”贺渊生怕自己鲁莽,少考虑了什么。 贺院使道:“你说是陆浩夫君一事,却是妙计,既破了局,也无后患。” 贺渊大惊:“爹你怎么知道的?”他还没说啊。 “在宫里听到宫人议论。” 贺渊没想到皇上把消息传的这么快,听贺院使如此说,他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反正,我想着皇上不过是怕我们抢了他的位置,让他放心就是了。” 贺院使看他一眼,脸上带了笑:“怎么这么没出息。” 贺渊小声说:“我觉得当皇帝也没什么好的。” 贺院使似是心情很好的样子,还有闲情问:“若是陆浩问起,你如何说?”贺渊“这”了半天,也没想好怎么向陆浩开口。 贺院使心里好笑,这傻孩子,此事皇上定会让人尽皆知,哪里能藏住呢? 他见贺渊实在窘迫,也不在打趣他:“皇上既然愿意放了陆将军,也就不会再追究了。只是陆浩和陆将军断绝关系之事是你说的,我怕他们父子的关系因此更僵了。” 事已经发生,贺渊只好先把这件事暗暗记下。 贺院使问:“我观陆浩脉象无碍,他之前醒过来了吗?” 贺渊简单道:“他只醒了一会,我也没来得及问什么。” “何必急着问案情,死里逃生,先好好安慰安慰他吧。” 贺渊没想到一向正经的老爹会说这种话,但贺院使说得也很有道理。 贺渊又想到自己还没问爹的情况,忙问起贺院使在宫里可好。 贺院使这两日过得风平浪静,唯有那纸条惹人深思,他告诉贺渊,困惑道:“目前来看,此事背后是前朝,可前朝为何要对陆浩下手?又为何要提醒我?” 贺渊也一头雾水。 贺院使未打算让贺渊回答,刚才贺渊告诉了贺院使昆咎可能是前朝之人,贺院使忙于求证,便摆摆手,示意贺渊回去照料陆浩吧。 左肩一阵巨痛,陆浩被疼醒了。 还活着啊。 记忆断断续续地涌入脑海。 洊至! 陆浩睁开眼,贺渊果然在一旁。 两人目光相接,贺渊忍不住勾唇一笑,陆浩还没开口问,他就道:“已经晚上了,感觉好些了吗?” 陆浩抬起右手,示意贺渊把他扶起来。贺渊小心地扶着他的腰让他坐好,又递给他一杯水。 陆浩渴得厉害,但也只敢小口小口喝:“我没什么大碍,爹娘呢?” 贺渊接过杯子:“你还是别下床了,我去让搬山叫他们过来。” “等一下。”陆浩拽住贺渊的衣袖。 贺渊立马转身问:“怎么?饿了?” 陆浩摇摇头:“不想吃东西,我只是想着明日再告诉爹娘吧。” “也对,现在是晚了点。” 陆浩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笑笑:“只是想和你多呆一会罢了。” 贺渊怔了一下,觉得大脑嗡嗡作响,他呆呆地问:“是想和我独处的意思吗?” 陆浩轻笑一声:“是。” 于是搬山被使唤着送鸡汤进来,又很快被赶了出去。 贺渊躺在陆浩右侧,听他讲南狱发生的事件经过,听得贺渊冷汗涟涟。等陆浩讲完,贺渊迟迟没有反应,陆浩都以为贺渊睡着了,侧头看向贺渊,贺渊突然低声道:“对不起。” “嗯?为什么要道歉?” 贺渊不敢抱他,怕碰到陆浩伤口,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我不知道。” 陆浩其实大概能够明白,他反握住贺渊的手:“我们不是同生共死吗,我不会丢下你的,没什么好怕的。”他笑道,“虽然还是好好活着更好啦。” 贺渊撑起头,盯着他看了一会,陆浩眨眨眼:“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我就是觉得你、啊不应该说是我自己怎么就这么善解人意呢?” “脸皮真厚。”陆浩笑了几声,突然道:“洊至,抱我。” 贺渊伸手轻轻环住他,陆浩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是时候该告诉你了,我可不想死不瞑目。 等陆浩再次醒来得时候,才意识到他昨晚竟然在贺渊怀里睡着了。 陆浩环顾四周,贺渊少见地不在。倒是搬山候在一旁,见陆浩醒了,很是惊喜,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大意就是他昏迷的时候和贺府众人都十分担心陆浩。 陆浩也不急,听他说完,才问:“洊至呢?” “少爷说去打听将军回去了没有。” 陆浩这才正式思考起贺渊替他和陆将军断绝关系一事。此事毕竟不是自己亲口所说,皇上肯定不会当真,外人也不一定当真,但是陆将军大约不会这么想…… 还是得尽快回去向父亲道歉。 本来还想寻个好时机告诉洊至他的心意的。罢了,陆将军的事总得优先解决。 贺渊已经替他把药换过了,陆浩慢悠悠地用了早膳喝了药,贺渊还没回来。他便准备去沐浴一番去拜见爹娘。伤口虽不见水为上,但他一个大夫,总觉得无尘无垢才安全。 搬山不许他走太远,濯泉园是指望不上了,连平日沐浴之处也不准去,只在屋内准备了木桶。 这边贺渊刚刚进屋,搬山递上一个白色的瓷瓶,道:“昆先生派人送了伤药过来。” “她人呢?”贺渊一惊。 “昆先生只是差贺府的下人送了药,自己并未来。” 贺渊皱皱眉,接过瓷瓶,打开看了两眼,又在手背上抹开一点,低头闻了闻。 似是没什么不对,常见的草药制成的软膏罢了,但贺渊也不打算给陆浩用这种可疑之人送来的东西。 说来,昆咎若是真的是那边的人,想要害阿浩,那在燕王府她有无数机会下手,如此看来,刚刚那位访客,倒也是好事。 贺渊满腹心事地往前走。搬山本想说陆少爷正沐浴呢,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别多嘴比较好。 贺渊推开里屋的门,愣了一下,然后后退一步,把门关上了。 陆浩无语了一会,唤他进来:“你出去做甚?” 贺渊便又推门进来:“伤口不能见水!不能!你昨日还躺着呢,今日还乱跑!” “我伤的事肩,又不是腿,再说我哪里那么虚弱。” 贺渊不太赞同,但也没多说,只是走过去替陆浩把头发擦干,他动作笨拙,惹得陆浩轻笑一声。 两人沉默下来,气氛却温柔缱绻,贺渊低头看着陆浩的发旋,一阵恍惚。现在,是说出口的好时机吗? 贺渊的手无意中碰到肩伤,陆浩轻轻一颤,贺渊忙收回手,却看到隐在水中青年的后背纵横交错着数十道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那次的鞭伤果然留了疤痕。 鞭伤也好,刀伤也罢,都是因他而起啊。 从贺渊意识到阿浩对他有多重要起,他从未想过逃避,他一直希望他能做得足够好,好到让阿浩喜欢上他。至少,他想试试。 他不需要逃避,他的阿浩不会讨厌他的,他有任性的资本。 但此时此刻贺渊突然觉得心酸,他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为什么要让阿浩再受苦呢?不说阿浩要是真的和他在一起还要受多少打,便是拒绝了他,阿浩心里就会好过吗? 如果在世人眼中娶妻生子是正确的道路的话,他为什么要拉着阿浩陪他痛苦呢? 不说了,别说了。 贺渊只是轻轻抚上那疤痕。手指的温暖触感让陆浩慌了神,陆浩下意识侧头看贺渊,又慌忙收回目光,生硬地道:“我父亲他们可回去了?” 贺渊匆匆收回手:“那个、啊、已经回去了,就是宫里出了大事。”贺渊压低声音,“爹说大总管王进刺杀当今未遂,此事并未公开,但是刚才太后让爹进宫去看望皇上。” 两人早觉得王进奇怪,只是没想到他大胆到刺杀当今,陆浩沉思片刻:“他是否就是所谓的昭皇?” 贺渊摇摇头,又想到自己站在陆浩背后,陆浩看不到,忙道:“若王进就是昭皇,皇上应该会大肆宣扬出去说昭皇已死。” 两人心里却并不轻松,这次的事情看似已经结束,但是疑云还笼罩在两人心头。 为何有人要毒害陆浩?毒害陆浩的是否真的是前朝? 贺渊想到陆浩伤势,怕他思虑过重,语气轻松地转移话题:“别泡太久,会着凉的。”陆浩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贺渊。 陆浩:直接看着我穿衣服?不是我害羞,是不是不太好?不不不这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 贺渊:我应该出去吗?等等特意出去反而奇怪吧?要不我问问阿浩,可这怎么问…… 两人大眼瞪小眼,倒也把对方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两人一起笑出了声。贺渊把陆浩从水里拉出来:“你小心左肩。” 陆浩道:“左边根本就不能动,倒是不用担心会自己误伤自己了。” 贺渊给他把衣服披好,半跪着替他把腰带系好,又小心地环着他的腰把他送到床上。 陆浩也知道伤势优先,乖乖配合,等陆浩躺好又被迫盖好被子,他才反应过来:“我压根就不想睡觉!” 贺渊认真想了想,道:“你要是无聊,我把上次那本剑客传念给你听。” 陆浩无奈道:“说好和你一起看的,我还能糊弄你不成?你刚打听消息怎么去了那么久?” 贺渊沉默片刻:“杨总管来了,说要接你回府。”陆浩也没怪贺渊刚才没告诉他,他也明白,他自己差点出事,贺渊心里定是极恐惧离开他的。 陆浩放轻声音:“你怎么回答的?” 贺渊低着头:“我说午后就把你送回去。”他不可能因为一己私欲,让陆浩和陆将军真的断绝关系。 “杨伯还在等着吗?” “他在客房,你不许见他,留下来再陪我一会。” 贺渊大约不会对他之外的任何人用这种撒娇的语气吧。陆浩被他蛮不讲理的态度逗笑了,既然这样,自己撒娇一下也无妨吧。 陆浩想抱住贺渊,只是左肩不能动,他只能往贺渊身上凑了凑。 柔软的青色布料覆上脸颊,熟悉的草药香弥漫在鼻尖,陆浩柔声道:“我也想和你待在一起啊。” 贺渊摸摸陆浩的脸,因为即将离别而低落的心情平复了不少。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讲伤口用了什么药,有什么注意事项,这几日还要喝什么药,又说聂伯可以去陆府替他照看陆浩。 等陆浩以为他说完了,贺渊又开始念叨昆咎心思莫测,回去了也要小心。 陆浩尽看着他笑了,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贺渊无奈道:“伤在你身上疼得是你,你倒是上点心。” 陆浩注意到他手上的鹿扳指,忙问:“我那枚扳指呢?” 贺渊笑道:“我还能私吞不成?”说着从旁边书架上拿下一个木盒,轻轻打开。陆浩想坐起身,贺渊按住他,自己跪在床边,给陆浩带上。 “好在没把你的宝贝扳指丢了。” 陆浩一直看着他的侧脸,闻言笑道:“若是真丢了,我再送你就是了。”他的眼神微微波动,有一句话,现在说,是不是还是突兀? 凡戴此物,如君在侧,许君长伴,何求一物。 陆浩觉得现在并不是开口的好时机,他盯着房梁看了一会,迟疑地道:“我想,此次回去,爹大约不会让我再见你了。” 知父莫若子,陆浩大概能想出陆将军的反应。 贺渊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他在释放陆府众人一事中出了力是一回事,撺掇陆浩和陆将军断绝关系又是另一回事。而且,他自称夫君一事,终究是触动了世俗间心照不宣的规则。 想到此处,贺渊不禁发愁,这事还没告诉陆浩,不过想来还没传到陆将军耳朵里。 再说他也实在是开不了口。 嘿,阿浩,我给大家说我是你夫君哎! 怎么可能说的出口啊啊啊啊啊啊! 刚才杨总管见贺渊时,直言陆将军感谢他能替皇上求情,但是陆将军还是很生气。 陆将军言,陆浩无论如何也是要回去的。 贺渊一时不想去思考如何改变陆将军的想法,他只是想知道一件事:“阿浩,要是陆将军不让你见我了,你还想见我吗?” 他直勾勾盯着陆浩的眼睛。 陆浩被他盯着,不自在的眨眨眼,他想让贺渊安心,想说这还用问,可心里许多话,他最后却只出口了一字:“想。” 贺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他像个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的小孩子,美滋滋地在陆浩脸上吧唧一口。 陆浩正晕头转向,贺渊在他旁边躺下,冲他一笑:“睡一会?” 陆浩想说自己才睡起来,对上青年的笑颜,立马把这话咽了回去。他蹭得离贺渊更近了些,熟悉的淡淡草药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贺渊在他身旁躺下,伸手把他的头按进怀里。 今天是个午睡的好日子。 未时,陆浩在贺渊的千叮咛万嘱咐中,踏上了陆府的马车。贺渊顺带把那枚虎符塞给陆浩,贺渊不好越俎代庖,让陆将军自个处理吧。 陆浩笑着和贺渊分别,贺渊叹了口气,也打起精神,向他挥挥手。 等马车开始行驶,陆浩才脱力地靠在软垫上。左肩明明上了药,不知为何又开始疼痛,胃里阵阵翻腾,余毒不是已经清尽了吗。 阿山手忙脚乱地给陆浩递了点水,陆浩摇摇头,实在是不想动。他想着说说话或许会好些,便问起阿山这些天的遭遇。 阿山道他们这些陆府的侍从这几日都关在刑部,阿山本以为刑部会对他们用刑,没想到实际上只是关了他们几日,都没什么人理睬他们。 陆浩好笑,心道就这么一个案子,刑部和大理寺还争来争去,竟然嫌犯都是分开关的。 不过知道阿山他们没受苦陆浩也放心了,他向阿山道歉。前些日子他离开燕王府,还骗了阿山表现得若无其事。 阿山并不生气:“少爷不必道歉,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担心。只是,你若是出了什么事,让我们怎么办啊。”阿山叹口气,少爷从来就不让人省心,“还有,老爷很是生气,少爷你小心些。” 陆浩愁容满面:“我差点和爹断绝关系,爹生气也是应该的。” “呃,我觉得老爷可能更气世子吧。” 果然是嫌贺渊替他做主和陆将军断绝关系吧。从陆将军的角度看,确实很难释怀啊。 陆浩不知道,陆将军还真不是最气这个。 陆府。 陆将军坐在主位上一动不动,梁氏坐在他旁边,看起来气色不错。陆元,陆明,欧阳絮,孟小梦,陆玉儿和赵朗竹都在,只是侍立一旁,并未坐下。 陆浩扫过众人,见众人状态尚佳,心下稍安。他跪下请安,陆将军并未开口,他也没有起身,低头等待发落。 梁氏见陆浩脸色苍白,心中不忍,劝道:“老爷,浩哥受伤不轻,便是要惩罚,也等伤好了吧。”小辈们不敢贸然开口,互相对视几眼,陆明想说什么,被孟小梦拽住了。 陆浩感觉陆将军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你伤势如何?” 陆浩受宠若惊:“只是外伤罢了。” 陆将军点点头:嗯,此事我还有些细节要问问你。”他冷哼一声,“你们一个个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还能打他不成?” 众人:???你不能吗? 随后陆将军让众人坐下,陆浩不用陆将军开口,殷勤地讲了他受伤的经过。气得陆明当场就想去揍许敬宗。 陆将军表情不变,问:“燕王世子请求皇上放了我时,皇上是何反应?”陆浩听陆将军提起贺渊,吓了一跳,偷眼见陆将军表情淡漠,才谨慎道:“似是很痛快的样子,毕竟……” 皇上是介意陆将军可能会勾结燕王,又不是真的多猜疑陆将军。 陆浩明智地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陆将军看了他一眼,并无铺垫,突然就道:“和我断绝关系是你的意思?还是那小子的意思?” 陆浩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父、父亲,儿子怎敢有如此大逆不道地想法。洊、世子不过担忧儿子伤势,并非对父亲您不敬。” 陆将军好像也没多高兴,只是道:“我以前说过的话还有效,你好好养伤,不许见燕王世子,至于他替我求情的恩请,由我偿还。” 陆元怕陆浩又顶撞陆将军,给他使了个眼色。陆浩却早有心里准备,低声道:“是。” 陆将军这才稍微满意:“总算听话了些,今晚去你母亲面前跪着。” 陆浩:嗯?我还以为你原谅我了?他心里不解,却认怂了:“是。” 气氛依旧僵硬,梁氏忙打圆场,让小辈们互相聊聊。 陆将军倒也没走,害得一众小辈战战兢兢,如坐针毡,也不敢说笑。只有陆明嘴欠,问了一句:“三弟,你这宝贝扳指还带着呢。” 陆将军见陆浩衣着不似旧日花哨,一水青色,并无别的饰物,唯左手一枚墨玉扳指格外显眼。 而陆将军自回归盛安以来并未见过陆浩几次,陆浩却次次都带着,陆将军心里也明白个七八分,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把你那枚宝贝扳指给我吧。” 陆浩生怕陆将军拿去给他扔了,咬牙争取了一下:“父亲、那个、区区一枚扳指,我还是自个留着吧。” 陆将军冷哼一声:“果然是那小子给的,我还当你收心了呢。”他伸手道,“给我。” 陆浩没有照看好陆府众人,心存愧疚,真的不欲再惹恼陆将军他,心里叹了口气,摘下扳指,走到陆将军身侧,递给陆将军:“父亲多心了,此物是我自己买的。” 陆将军接过一瞧,冷笑一声:“这鹤倒是雕得不错。” 他举起来打量了片刻,突然就松了手,任由那扳指下落。 陆浩下意识伸手扑救。 等坚硬的触感落到掌心,陆浩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接住了一块坠落的玉石。 他自己却栽在地上。 左肩的伤口又被牵扯到了,开始疼痛起来。陆浩左手握住扳指,艰难地用右手起身,陆元忙把他扶起来。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陆将军的表情。 “啪!” 陆浩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到大哥替他挨了一掌。 “大哥!”陆明也冲过来。 陆浩和陆将军一直压抑着的矛盾终是爆发了。 陆将军看着他们三兄弟,竟然气笑了:“你们都觉得我不近人情?你们真得觉得我是在害陆浩?” 他直视陆浩,目光中燃着火,语气却冰冷:“你是真的觉得,你们能够长久?” 陆将军那一掌用了十足的力量,陆元被打得头晕目眩,但还是站直身体,诚恳道:“父亲,我知道你是为了三弟好,可如此做是断不了他的心思的。” “你看他那样子,早被那小子迷得神魂颠倒了!” 梁氏忙上去劝陆将军,欧阳絮和孟小梦趁机把陆小玉拉走,不让她进去掺和,赵朗竹不知所措地左看看右看看,还是凑过来,防止陆浩被陆将军打死。 周围一片混乱,陆浩脑海中却回想着陆将军的话:你是真的觉得,你们能够长久? 我不知道…… 我可以作为他的朋友、他的亲人陪伴他,直到我们共同死去,却可能不能有,别的身份。 陆浩觉得自己的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 陆将军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给我!”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陆浩沉默片刻,摇摇头。 “执迷不悟!你真的想和他天长地久?” “不能……吗?” 他不知道自己在问谁。 “你母亲死在他们家人手里!” “父亲,那不是他的错。” “他要是个女子我早就同意了!你到底懂不懂!” “父亲,您从未在意过旁人的目光!” 陆将军都要被气疯了:“我是不在意!那小子再说混账话他也是皇亲国戚!你呢!你倒是信以为真了!我怎么会有个你这么蠢的儿子!” 他气得都不想揍陆浩了,拂袖而去。 众人眼睁睁看他离开,也不知该说什么劝住他。 半晌,陆浩打破了安静,他苦笑道:“又惹父亲生气了。” 陆元叹了口气:“别多想,你先养伤去。” 陆浩低落了一会,想起陆将军离去前说的话,疑惑不解:“洊至怎么父亲了吗?混账话是什么意思?” 其余人异口同声道:“你不知道?” 陆浩:? 赵朗竹无奈道:“洊至估计是没好意思说。”陆浩担忧道:“他和父亲吵架了?”陆明忙道:“不是不是。” “那是?” 陆元&陆明&赵朗竹:……我们也不好意思说! 陆元寻思这事又传得沸沸扬扬,陆浩还是早点知道比较好,便引导道:“皇上为何如此轻易地放了我们,世子是如何解释的?” 陆浩奇怪道:“洊至说我中了毒解除了咱们和前朝勾结的嫌疑,燕王这两日也并无异动,所以皇上愿意放了我们。” 陆元指出不对:“和前朝勾结的嫌疑被解除了,可燕王之事,若是皇上如此心宽,燕王又何至于被囚?”陆浩皱皱眉:“那他是如何说的?” 饶是陆元跟着陆将军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时也莫名不自在:“咳咳、他、嗯,自称是你的、咳、夫君。” 陆浩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诧异道:“什么?” 赵朗竹是在场唯一一个知道贺陆真正关系的,抢先道:“你看,洊至说是你的夫君,等于是污了燕王一脉的名声,以换取皇上信任。” 陆浩沉默片刻:“难怪父亲生气,皇上可又把这事传得人尽皆知了吧?” 陆元点点头:“不论如何,现在首要任务还是保障你的安全,假设对你出手之人就是前朝,那他们很有可能再次下手。” 几人手忙脚乱地把陆浩带回房里,聂太医早就被请来了,他重新给陆浩包扎伤口,还把闹哄哄地众人通通赶了出去,让陆浩终于清净了点。 陆浩甚至都没找到机会把虎符偷偷还给陆元,算了,明天去找大哥吧。 他都闭眼准备睡了,感觉到聂太医一直笑吟吟地看着他,陆浩无奈地睁开眼:“太医可还有嘱咐?” 聂太医揶揄道:“无事,就是某个年轻人在小人耳边念叨了无数次,说让小人好好照顾陆寺丞。” 陆浩无奈地摇摇头,他自己就能照顾好自己了。 聂太医继续逗陆浩:“当时陆寺丞昏迷,世子在石大人面前的自称确实如传闻一般,我观世子真心实意,不知陆寺丞何意?” 聂太医见终于成功地把陆浩逗得面红耳赤,才满意地走了。 留下陆浩捂住脸,他好不容易维持住一脸淡定,偏偏聂伯还要再提! 夫君啊…… 该死,他又不是小姑娘,心动个什么劲! 景泽园,贺渊脸色铁青,深呼吸数次才压下心中煞气。 他刚想着谨慎起见,让搬山把昆咎送来的伤药给百兽园中的受伤的猎犬用了。那猎犬竟然七窍流血,随后暴毙! 之前贺夫人说昆咎身体不适回山了,贺渊立刻派人去找寻。不出所料,侍卫回禀说昆咎并未返回原本居住的山中村落。 她果然是前朝的人! 毒害阿浩的果然是前朝! 贺渊努力不让怒火影响自己的判断力:“搬山,从侍卫里找几个自己人在城里再找找,别让娘知道。”搬山领命离开,但贺渊心知昆咎几乎没有可能还留在盛安。 他不自觉地敲着桌子,此事不能闹大,昆咎和娘关系匪浅,皇上要是知道燕王妃是前朝之人的徒弟可还了得? 可他们为何要对阿浩动手? 若是想针对陆府,怎么说也应当谋害陆将军,再不济也是长子陆元,陆浩受害,九成和陆府无关。 和燕王府有关吗…… 应该换个思路,从前朝的角度考虑。 前朝假传圣旨杀害阿浩,若是成功了,事情会怎么发展? 即使明知圣旨是假的,我和陆将军很有可能也会因此和皇上产生罅隙。 让我怨恨皇上,莫非是想让我争夺皇位?如果此时皇上再被刺杀成功,联手陆将军,爹是有很大机会登上皇位的。 可是如今刺杀失败,他们的身份暴露,为何还要再次用膏药谋害阿浩? 不,更奇怪的是,前朝凭什么要让爹登上皇位?爹是齐家人,又不是舟家人。 思路不对吗? 但阿浩一开始就在单独的牢房,算计阿浩时甚至考虑到了许敬宗的性格,毫无疑问他们想让我怨恨当今。 宫里那张来历不明的纸条上的“有变”,似乎指的就是刺杀一事。如果是这样的话,是有人在关照爹,纸条是提醒,为了不让爹无意中牵扯进刺杀,成为怀疑对象。 这也是前朝做的吗? 假设前朝想让燕王上位,是说的通的。 不,还有矛盾,对阿浩动手,我必定也会痛恨前朝之人。 为何既要让我们一脉上位,又让我恨他们?除非有一个不得不杀阿浩的原因。 ……子嗣! 这么一来,就可以做出一个假设:陷害太子、四皇子,杀害五皇子,谋害阿浩,刺杀皇帝,都是为了给爹铺路。 等等,如果只是想要一个傀儡,显然年幼的六皇子是更好的选择,如果想要找一个对当今不满的人合作,显然辱骂过当今的肃王是更好的选择,为何偏偏关照了爹? 不对,若是想让爹当皇帝,这么执着的杀害阿浩就毫无理由了,有那个时间,完全可以让爹娶一堆小妾,再生一堆儿子,重立世子。 而且如果想让爹发怒,杀害娘或者我再嫁祸于当今才是正确的思路。 杀害阿浩是想让我去复仇? 除非,前朝不是想让燕王上位,而是想让我上位! 陷害陆府不只是为了转移皇上注意力杀死五皇子,更重要的是创造一个杀害阿浩的时机。 贺渊细细想了一遍又一遍,为何陆将军收到了前朝的密信?为何前朝特意选了镇关军的虎符做诱饵?为了在那个时间点创造一个陆将军“谋反”的合理假象,也创造了谋杀阿浩并嫁祸当今的时机。 这样子就说的通了。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贺渊突然灵光一闪,想到爹曾笑道:“你看你娘和昆先生,哪里像是师徒,反倒像是亲生母女一般,仔细看看,连容貌都有三分相似。” 若娘真的是昆咎的女儿。 那我身上的血脉…… 他想起他和贺总管猜测贺院使和贺夫人的相遇是人为的,想起昆咎问他:“你真的就打算和陆寺丞过一辈子了?” 他想起贺夫人曾感叹她这一脉一向子嗣稀少,不能让他再有个弟弟。 娘她……吃过兔rou吗?贺渊没有印象。 可是这样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前朝执着于杀害阿浩,因为他们只有自己这一个选择。 前朝为何要扶持他?除非他既是大qian齐氏之子,又是昭朝舟氏之子! 证据!他需要一个证据,证明他的猜测是假,或者是真! 他若把这个猜测告诉爹,爹定会去问娘。可贺渊现在有点害怕了,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贺渊静立许久,直到深秋的晚风透过窗吹得他浑身冰冷,他才回过神,脑中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阿浩,好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