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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病

    谭欢闻言套好睡裙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跑了。

    于晋打着轻微的鼾声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察觉女人这么久的时间并不在卧室内,她蹑手蹑脚上了床。

    然而谭欢却没有半点睡意,她脑子里荡着男人低低的音,最后只剩下那句:“就这么喜欢他?”

    还有好些年前,比她高了许多的男生将她堵在电梯旁:“谭欢,就这么喜欢我?”

    她大概从没有想过,只是喜欢都带了原罪,孟余朝还比自己小了一岁多就有那么些的心思。

    谭欢一夜未合眼,眼下青色明显。

    待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她听到客厅里窸窸窣窣的动静。

    女人踌躇了片刻还是从床上爬起来,客厅里灯开着,阳台上的洗衣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启动了,发出“嗡嗡”的响声。

    谭欢自卧室里出来,刚好跟男人撞个正着,她很快挪开了视线。

    孟余朝不管他心性如何,这个男人终归还是有份自己的骄傲,在谭欢家里独自躺了几个小时,他下眼睑处同样泛着微微青色。

    这会儿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怎样的感觉,他的人生断然不该如此。

    他喜欢谭欢不假,对她怀着心思,说叫她离了自己娶她的话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的玩笑话,但她分明不待见自己。

    谭欢以为自己那位老公是什么好人,也不知道打哪里清楚了自己家后,可比她积极。

    这样的人他见过许多,怕只点绳头小利就能引了去。

    “床单我给洗了在洗衣机里。”他拦住她,将她压制在墙壁间,勾着她的下巴道:“谭欢,按你说的,我们两清了。”

    谭欢当下并不明白孟余朝的意思。

    他走前把她嘴唇都给咬破了,害的她涂了好几层唇膏才勉强遮住。

    于晋起床的时候,孟余朝早走了,谭欢将次卧收拾好,防尘布都给蒙上,谁也看不出这儿夜里发生了什么。

    于晋宿醉刚醒,谭欢冲泡了蜂蜜水给他递过去:“难受么,先喝点吧。”

    “怎么想起来化妆了?”于晋接过水杯看了眼谭欢夸张的唇色,医院虽没限制,但医生最多带个淡妆而已,谭欢也是,有时上班几乎都不化妆。

    “刚涂重了,回头用纸巾擦擦。”

    谭欢又道:“孟余朝早就回去,他那样的人怎么肯跟我们来往,以后还是算了。”

    谭欢压根不赞同于晋试图走孟余朝的路子,依着孟余朝,怕求也是白求,但其中详情却不好跟他明说。

    于晋看着谭欢的态度,未再多说,毕竟是她家那边的亲戚,这事儿就像什么都没发生样过去。

    待进入十二月份,日子过了大半的时候,谭欢才隐约察觉到孟余朝那天的话是什么意思,敢情这是他良心发现,决定放过她?

    连于晋那边也是,据说自那天来家里后,本来还算热情的孟余朝就没了踪影。

    他虽有心维持关系,奈何对方不接招。

    谭欢的生活看着渐恢复正常起来,今天过年不算晚,离她得婚期也就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她家里的亲戚大都不在京市这边,到时候能过来参加婚礼的除了谭欢她爸和张芝,也就谭欢她舅舅和姑姑。

    谭知行和张芝会提早些日子到京市,谭欢要帮他们定机票和酒店,听张芝的意思,孟余朝那边早就帮她安排好。

    这人消失许久,像彻底消失了样,这会儿乍从张芝口中听到他的名字,谭欢竟僵了瞬。

    “那行张姨,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们。”谭欢勉强扯出抹笑,幸好电话那端也瞧不见。

    张芝说好,临了又多嘱咐了她句:“欢欢,余朝那边喜帖你可别忘了给他一份,他爸也不是小气的人,不会介意他跟你们这边来往。”

    “……好……我知道的……”谭欢回道。

    该给的喜帖早发出去了,谭欢医院同事的,于晋他们单位上的,谭欢想了想,依着现在的情况,若是真不给孟余朝寄喜帖,张姨那边肯定搪塞不过去。

    快递寄出去第二天,她手机上就收到了孟余朝的回信。

    【字不错,我会去的。】

    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谭欢收了手机,没有回复。

    孟余朝还是如此,兴起得快,去得也快。

    她和于晋好些天没有去于晋爸妈那儿住,元旦的时候,两人一同回去。

    于晋父母双方的兄弟姐妹一大家子人几乎都在京市,按着当地的习俗,办婚礼前,男方的姨舅姑姑这些亲戚得给女方改口费。

    虽然证早领过,但该有的还是省不了。

    于父于母做东订了间包厢,只这些亲戚就坐了两大桌,因着假期的缘故,好些同辈的亲戚也来了。

    桌上无非谈及家长里短和儿女的事。

    于晋他姑姑家的女婿也在体制里做事,大概职位比于晋要好些,他姑姑明是自谦实为炫耀说了些话,旁人便顺着恭维她几句。

    于母向来是个要强的,不愿意在亲戚中落了脸,年轻时与于晋姑姑也曾有不少摩擦,这会听了,哪里还记得儿子之前的嘱咐,忽一下指着谭欢。

    “之前也是没说,我们家谭欢,家里关系可不小呢,孟至你们听过吧,那位的儿子可是谭欢她弟弟,跟谭欢关系好着,到时候他们办婚礼也是要过来的。”

    谭欢怔住了,她扭头去看于晋。

    于晋不赞同地喊了他妈句:“妈,你这是都在说什么呢?”

    当时也是他一时失言,才会把这事跟于父于母提了声。

    于母被儿子这么说,有些丢面子,只看着谭欢:“这事可不是我胡说是吧,你后妈她的亲生儿子……”

    谭欢低着头不说话。

    于母又道:“……她可不就是孟至他前……”

    “跟我没什么关系。”

    话还没说完就让人给打断了。

    谭欢面无表情又重复了遍:“跟我没什么关系。”

    于母根本没想到平日里脾气温和的儿媳妇会直接让自己下不来台,包厢里整个安静了瞬。

    最后还是同桌的亲戚打圆场:“来来,别光顾着说话,今天这菜可不孬,大家吃。”

    一顿饭勉强算得上宾主尽欢。

    待饭局散了,气氛便没那么好。

    于晋也是头回发现谭欢也是有脾气的,女人平时性子特别温和,脾气也软,一般的事你说了,她大抵都会应下。

    “于晋,你坐爸妈车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开车回高新区那边,突然想起我那还有论文要改,元旦后要发的。”谭欢低声对于晋道。

    女人脸色不大好,于晋牵着她的手避开于父于母走到一边,也没有勉强她:“老婆,这事是我做的不好,对不起,我妈那儿也就是上回我多提了嘴,你是不是对我挺失望的?”

    谭欢摇头:“没有,我就不跟爸妈说了,你回头帮我跟他们解释下,妈那边,不是我非要了拂她的面子,可我之前就说过,孟家那样的人家,哪里会允许我们胡乱攀关系,何况这关系还尴尬。”

    “下次不会了,上回也是我自己糊涂。”于晋倾身亲了亲女人嘴角,蜻蜓点水,又很快移开。

    于父大概已经是跟于母沟通过,等于晋上了车说了谭欢要回高新区的事,于母意外地并未说什么出格的话。

    只嘀咕了句:“就是觉得我不妥,也没有必要当场让我下不来台吧。”

    “妈。”于晋开着车,对坐在后面的于母道:“谭欢她脾气如何,你又不是不清楚,她是真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不过她后妈人挺好的……”

    于母沉默了,一家三口又说了会子话。

    待快要到家的时候,只见于父犹豫了会儿才开口:“于晋,其实谭欢这姑娘挺好的,适合过日子,你以前那事儿,说起来是我们对不住她……”

    “哎,你又在儿子面前提这什么,儿子早断了,明年就等着抱孙子吧你!”于母拍了下身边的于父,“是吧,儿子。”

    于晋面色微变:“嗯,早断了。”

    谭欢车并没有往高新区的方向开,反先在饭店附近绕了好大一圈。

    于晋问是不是对他失望,其实真没有,如果从开始就没抱多少希望,又哪里来的失望。

    可谭欢心里有些烦躁,这种烦躁大概只有当年独自一人在实验室,身边堆着无数人体标本,连活人都没有,那样静谧的空间才可平息。

    事实谭欢哪里爱哭,起码于晋一家几乎没见着她哭过。

    她的车停在路中央太久,绿灯都要过了谭欢还没有发动,后面喇叭已连响了许多声。

    等她终于缓过神来,车速并不快,后面很快有人追上来,隔着车窗都依稀能听见对方的叫骂声:“神经病,挡在路上等死啊!”

    谭欢可不就是个神经病,以前她常听人这样说她,她把汽水瓶子砸下去,孟余朝倒在血泊里的时候,她自己也对自己这样说过。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