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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传出来苏阆的一声传喝,叫她送客的话里依稀还埋了些许气恼。 她家小姐虽然脾气直爽干脆,可这几年也没真的生过几回气。 荞荞猫着腰进门,看见苏阆靠在墙上,修眉微皱,指关节还停在额上,不乏担心的道:“小姐,你怎么啦?” 苏阆被她唤的一怔,回过神来,叉了会儿腰,才气哼哼的道:“没事!吃错药的是他们,又不是我。” 这几天还真是见了鬼了。 她得去摸两把阿桃那只小肥猫缓缓心情。 苏阆出门,往回亭那边去了,果然阿桃正趴在石凳上盘成一团,迎着阳光悠悠晒暖,见她过来,微微动了动下巴,喵呜叫了两声。 苏阆在阿桃跟前蹲下身,抚了抚它被阳光烘的温热的软毛,心绪缓了缓,见它将脑袋往里蹭了蹭,心下一动,伸出手指去碰它微凉的鼻尖儿,还剩咫尺之距时,却听见亭子周围的栏杆上忽而又咕咕的鸟叫声传来。 方才还趴在这里懒懒欲睡的一团白绒突然抬起脑袋,绿眼睛一闪一闪,甩甩尾巴站起来,纵身一跃,朝不知什么时候飞到回亭中的鹦鹉跃了过去。 苏阆马上就要得逞的指尖定定停在了半空。 ……喂! 栏杆底下飞扑玩闹的两个毛团丝毫没察觉到她无声的控诉,你一嘴我一爪子闹得正欢。 苏阆看的想炸毛,眼睛愤愤朝鹦鹉瞪了两眼。 今天要给阿桃加餐,煮一整只鸡,带脑袋翅膀爪子的那种…吓死你个小不修! 苏阆蓦地起身,朝石头凳子踢了两脚。 身后恍然响起轻笑的一声:“怎么气鼓鼓的,谁招你了?” 第29章 兰珠 苏阆回头,看见苏二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亭中,笑吟吟的瞧着她。 苏阆没好气的道:“把你的笨鸟儿收拾走,我要逗猫。” 苏二嗒的敲了下手心,扬了扬眉:“我可不做强拆鸳鸯的恶棍,不地道。”苏阆听得‘鸳鸯’二字,含在嗓子里的话倏地卡了卡,指着目无旁人的两个毛团:“一猫一鸟,哪来的鸳鸯?你趁早找个笼子把它护起来,省的哪天阿桃饿了,它可就只剩一堆毛了。” 苏二却像是毫不担心:“反正一公一母嘛,都这样熟了,阿桃下不了嘴的。” 苏阆被他吊儿郎当的语气堵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好好,拼歪理我不如你,不和你理论。”言罢转身往外走时,却被苏二从后头一把拽住:“喂,慌什么,”他话锋一转,“我听荞荞说,成斐来过了?” 苏阆步子顿了顿。 真的是…什么都快不过小丫头的那张嘴! 苏城拉着她背对着两只毛团坐了,笑道:“他那样的人,竟然还有惹女孩儿生气的本事,很是不易。”苏阆悠悠瞥了他一眼。 苏城咳了两声,兴致勃.勃地往她跟前一凑:“成斐跟你说什么了?” 苏阆眼睫微垂,默了半晌:“提亲。” 苏城一愣,抬手掏了掏耳朵:“啥?” 苏阆支了支额角,知道自己若不说以苏二的性子必定以为她在故意卖关子,势必打破砂锅问到底,到时候自己肯定过不安生,况且她现在心里也挺赌得慌。 她思虑半晌,终还是把事情原委大致说了几句。 深秋头午的阳光晃下来,直照的她的眼花了花。 大陈对男女之事并不十分忌讳,还保留着中古时的开放淳朴,不过在其间添了些贵族繁华的因子,富家公子小姐们养几个美姬面首的事都是常有,像苏成两家连老爷都这样清心寡欲的,倒是少见了。 何况那晚被成斐救走到自己次日醒来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苏阆自己也只能模模糊糊想个轮廓,又存了些隐晦的心在里头,也只恰到好处的点了寥寥数语,便停了下来。 苏城闻言愣了片刻,竟然都忘了取笑她,只忽而问道:“所以,你生气并非因为他贸贸然来找你提亲,而是因为提亲的理由?” 苏阆并未考虑到这一层,实际上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发的什么矫情脾气,只觉得心底有一股子无明业火斜斜窜上来,人就不大舒坦。 听见苏二对她来了这么一句,不觉微怔:“什么?” 苏城微微挑眉:“阿棠,我问你,倘若没有发生那次意外,成斐来找你说这个事,你还会不会生气?” 苏阆轻笑两声,觉得甚无稽:“若没有那个意外,他怎么可能来说要提亲。” 苏城指尖在石桌上嗒的一叩:“那你可不就是在气这个么。” 苏阆愣愣看着他,心下像有什么东西清明了些许。 苏城将手放在桌上,缓声道:“成斐到底是书卷堆里长起来的人,又是成相的儿子,若说半分不受那些老夫子教条的影响,哪有这个可能呢?不过…” 他话锋一转,“说到底,你无非就是以为他是因着那些老套规矩来同你说这个事,而不是因你本人罢了。可你也当知,成斐绝非迂到了为着一次意外就要搭上两个人下半辈子的程度。他若对你没存感情,又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兴许他说的要对你负责,只是他还不想完全袒露心思的那一丁点儿掩饰而已。” 苏阆默然无言,眉间郁结却缓缓解开了。 苏城饶有兴味地往前凑了凑:“亏得你还是恣意惯了的,可有一天,竟然也会吃那些死物教条的醋。”他唇角微翘,“阿棠,你别真是喜欢上他了吧。” 苏阆心里怦咚跳了两跳,别开眼去:“你就贫我吧。” 苏城嘿然一笑:“不敢不敢,我又打不过你。”他起身,拍了拍苏阆的肩,“你自个儿慢慢琢磨吧。”言罢负手扬长而去。 苏阆拍拍脑袋,将脸埋在了臂弯里。 成斐从苏府出来,在路边静立了片刻。 苏二平日说的话虽大多数都是在贫嘴,此次倒是让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成斐心底里埋着文士方正的模子,也确然是因着那晚的事,才忍不住提前对苏阆说了自己的心思。 可就在他才说出‘况且’两个字之后,苏阆打断了他。 他从苏阆眉间看出了些许懊恼的神色,却拿不准那丝情绪是因为自己的唐突而不快,还是因为她对他并没有那种感情所以才觉得突兀和不能接受。 兴许是后者多些。 成斐想到苏阆回答他的那番话,有些出神。 我们之间根本没有… 此番自己着实…心急了些。 成斐扬起脸看了眼眼前明澈的冬日街景,折身朝泓学院去了。 前几个月秋日将至时京城中新落了几批做皮毛生意的客商,如今年下渐近,已经陆陆续续走了不少,然会馆里留下的人虽不多,却像是有长扎在京中经营的打算。 时气越发干冷,街上行人也少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