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言情小说 - 掖庭宫花事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0

    达官人家自是看不起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但我们穷人自个有自个的活法,此事不用你cao心。”

    说着把篮筐背起,路过楚邹身旁时瞥见楚邹又略略颦眉,便又回头道:“需要试试这种草药吗?很管用。看在你今日帮我的份上,我可以熬了给你送过去,你住在哪儿?”

    楚邹自然是希望再见她的,便说:“在县衙边上的驿馆里。”

    曹碧涵又鄙夷:“那县令也是个担当不起的昏官。”说着就走了,背着竹篓的肩膀有些驼,显得背影那么纤瘦。半旧的素色布裙在草叶子上哗啦哗啦,把楚邹的心境都拂得明快起来。

    楚邹听得好笑,她一个养蚕小女知道甚么,像苏安平这种官才是真正圆滑的好官。太正直醇善的官吏不懂变通,反道处处手脚受束,当不好差,还落不得个好下场。

    回头看见小榛子立在身后几步的田埂上,便对他道:“去叫苏县令把她父亲的案卷拿来,给本太子看看。”

    小榛子应是,默默跟在楚邹的背后离开。

    隔日清晨楚邹翻看案卷时,曹碧涵便把鱼腥草送来了。她把叶和梗分开洗净,截成半寸长的小段儿,再用新鲜的软排炖煮成汤。她这样清贫,买这几根软排应该花去她不少积攒的盘缠,但楚邹并不说要支付她银子。而她挑着这样早的时间送来,应是为着傍晚他散步时又可以与他见上一面。

    那食盒子上还挂着一小荷包酸梅干,她也不说什么,楚邹也不点破什么。许多的悸动原不需要被点破,亦不需要话语陈明,彼此都心照不宣的,反倒是更加弥足美丽。

    那鱼腥草其实炖得简单,到底是乡野陋食,相比于小麟子每样食材精细的匹配与烹制,味道是远远不及的。楚邹略舀一勺,便觉不愿再尝,他的味蕾因着被小麟子娇惯多年,寻常的饮食早以无法入口。便只是把曹碧涵的汤钵晾置在一旁,下一回曹碧涵问他,他便含糊着说尚可,只是略过油腻。少年时候总是言语含蓄,彼此再次心照不宣地照拂了面子,曹碧涵下一回便不用再花费微薄的盘缠去买rou。

    她父亲的案子倒确如她所说,明面上看着好像说得通,实则却多处纰漏。楚邹便在那案卷上做了记号,预备走的时候交与冯琛回京去翻查。似乎因着心境明快,又或是那隔三差五送来的鱼腥草真的管用,这个春天他的哮喘便藏得不见了影子。江淮一带四月天气湿潮,小麟子精心为他准备的那些花茶包,就被楚邹遗忘了。

    有时候小榛子故意往前推推,楚邹也当没看见,再往前推推,楚邹写字看书时袖子一拂,那茶包便掉地上去了。后来小麟子的那些茶包就长了霉,有些花籽儿在第二年扎了根,开出了小花,但他们后来都并不知道。

    父皇的信在四月十七日那天寄来,信中说听到江淮一带大致善好,心中深感欣慰,我儿办事周妥,可即日启程回京,旁余之事回京再议。言下之意便是今岁暂不修渠,楚邹便猜父皇或许有意北伐谡真鞑子。

    看到信的最后,那黄色的纸页下方不晓得被谁人用墨笔画了一只丑陋的小蝴蝶。他这会儿才忽地想起小麟子,猜着她一定是猫进乾清宫和小九弟玩儿时,偷偷在父皇的信笺上给他画的。胆大包天的奴才,以父皇细致慎微的心性,倘若不是对她睁只眼闭只眼惯了,这般在皇帝的亲函上乱涂乱画,该要拖出午门外仗毙。

    楚邹便猜小麟子想自己回去了,个没心没肺不长进的蠢奴才,先头求她暗示她百般不肯,现下才分开几日便果然开始惦念。娘儿一样的,一动笔不是画花就是画蝴蝶,叫画点男子汉味道的,就必然是只四不像的大丑兽。他思及此,心绪却是欣朗——总算是出了口恶气,不知他此行所遇有多么新鲜。

    楚邹便问:“那笨瓜子奴才近日在宫里如何?”

    小榛子勾腰哈背:“听织造局的太监带话说还算本分。前些个给九殿下做风筝,刮伤了手指头,现下被李嬷嬷拘着学缝补,学完了就在乾清宫门前傻坐,怕是在等殿下您给她去信哩,爷您可要赏她二个字?”

    小榛子这奴才一年也难得吭几回声,他所有的任务便是终日像影子般地随在楚邹身后,然后隔断时间被张福叫去问几回话。这是楚邹在封太子那年便发现了的,但楚邹一直坦荡荡任随他去,做甚么也几乎不避讳他,因知道他话少。也就是那没谱儿的蠢太监,素日拿零嘴糕儿的犒劳他,才叫他肯为她说上几句好话。

    楚邹到底因着遇见一段情愫而得意,提笔给父皇回函时,便顺手叫小榛子把桌上刚折的一株狗尾巴草寄回去给她——

    狗腿子奴才,不巴心巴肺地伺候你主子,要你何用?

    小榛子觉得寒酸,告退的时候便把曹碧涵送来的那包酸梅干顺进袖子,一道寄去给了小麟子……反正也没见主子用一口。

    小麟子在宫里头收到,还以为她太子爷也想她哩,说她是他的小尾巴跟班,不生她的气,还给她寄零嘴儿。

    四月天的紫禁城,风中携带着轻微的尘沙。她都有些受宠若惊,举着楚邹“赏”她的狗尾巴草沿宫墙下小跑,风把那蔫了吧唧的草絮拂上她白净的颜颊,她的眼睛便有些睁不开。

    傍晚夕阳渐隐,苍穹之上落日荡开一圈圈黄晕,她的目光飘忽很远,小脸蛋上乐开了花。太子爷刚走的几天没感觉,时候一久,没有了他的紫禁城她的魂儿也不贴身了。

    过景仁门外时,桂盛捂着牙疼肿痛的半边脸走出来,差点儿就把她撞上。

    小麟子叫了声:“干哥哥,我太子爷给我来信了,他说他想我呐!”

    嘻嘻淘气一声,低清清的,便风一般地从桂盛眼皮底下窜过去。

    干哥哥,干哥哥是她能叫得起的?直把桂盛气得脸歪脖子肿,个不男不女小娘炮儿太监,打小的时候看见自己还知道躲,越长大越皮猴了。他龇牙叱一声,那脸顿时抽搐得心肝肺倶颤。

    酸梅干真难吃,小麟子便是从御膳房冬瓜瓢里捡来的瓜子儿,翻炒几下也比那要更上口。但她把它吊在了床头上,每天醒来便取一颗。她素日常猫在御书房前的窗子看,看楚邹的父皇批阅奏折,晓得她太子爷今次下江淮一切顺水顺舟,她便猜着把这一荷包酸梅干取完,楚邹就该回来了。

    宋玉柔那小子在他走后第三天便生龙活虎地进宫来。施淑妃院里的三公主越长越漂亮,肃王府的三世子们暗地里总议论她,但看见她的时候又总把宋玉柔往她跟前推。宋玉柔很生气,像生怕与半聋子三公主有干系似的,每每总像个娘儿一样嚷嚷,定要和她撇得一干二净。三公主最近都躲在她母妃的延禧宫里不出来,看见白净俊气的宋玉柔便主动与他隔开远远。但小麟子觉得宋玉柔配不上三公主,这阵子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