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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来,他已然觉得自己眼眶里像是一口枯干的井,已经流不出泪了。 墨从安面色淡漠起来,像是刹那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面前人来人往,无数冰冷的水浇到灼热的火焰上,最终到底是熄灭了。 他红肿的眼睛看着那堆烧成灰烬的残渣,心里抽痛着,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的软rou中,稚嫩的眼睛盯着管家,“我们该逃到哪儿去呢。” 管家惊讶于少爷的镇定和睿智,将他拉到无人处,“少爷,先回老奴的老家吧。” 他们都猜到这场大火是一场阴谋,纵然此时的墨从安方才十二岁,但他也隐约知道自己的父亲得罪了什么人,而他因为恰好外出,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他回来的时候,其实亲人已经被屠杀,那场大火不过是在掩盖证据,纵然他进去了也是无济于事。 那一天,成了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像是往日里那长明的烛光,突然来了一阵风,倏忽,就灭了。 之后便是逃亡,他连亲人的尸骨都来不及收就被管家带到他的老家,墨从安每天晚上都睡不安生,每夜梦见母亲在自己面前笑,可是转眼却被大火淹没,梦醒后,他无数次想要哭,却倔强地咬住了自己的拳头,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响。 墨从安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归来,他会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所以他不能哭,他要活下来,成为所有人都惧怕的存在。 他看见了,那个女人,她蒙着面,从那场大火中逃走,纵然看不见脸,可是她额间的花钿和手上的弯刀都非比寻常,定是某一个门派或是组织而为。 他永远都忘不了。 在逃亡的途中,管家为了保护他也死了。 那一日他们逃到了子弦谷前,江湖人皆知,子弦谷的清玄子最不喜外人闯入山谷打扰她的清净,进去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无人见过清玄子,可江湖传言都将她描写成一个无恶不作的罗刹,长的是恶鬼模样。 所以追杀的人在山谷前也停住了,墨从安不觉得山谷里的人会比身后的人更像恶鬼,义无反顾地往山谷里跑。 追杀他的人不敢上前,扔出弯刀想要了结墨从安的性命,是管家为他挡了那一刀。 墨从安拼命地往前跑,他不敢回头,他几乎能想象得出此刻的管家,应该是躺在血泊之中。跑着跑着,不知不觉他已经泪流满面。 墨从安很久没哭了,可现在,所有人都死了,真正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坐在山谷下的一颗大树旁,抬头是茂密的树叶,挡住了那一点点可怜的阳光。 墨从安其实很害怕自己就这么死了,他想活下去。 他慢慢闭上眼睛,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正在渐渐流失。 他是不是,快死了。 墨从安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眼睑却像是粘在一起似得,面前的光亮越来越小。 他好像又陷入了梦境。 然而恍惚之间,耳旁回荡着一个姑娘的声音,像是玉石碰撞在一起般清脆。 那声音就像是茫茫黑夜中的一丝脆弱的光,让他忍不住伸出手。 ☆、二十七个长公主 墨从安仿佛一个在黑夜里不知方向乱撞的人,可是倏忽在某一个方向,那里亮起了细微的光,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一般,他睁大眼睛。 眼前却多了一个姑娘。 他差点以为眼前的人是仙子下凡,她穿着紫色的纱裙,赤着脚,脚上是一对叮当作响的金镯子,身后是一片紫色花海。两只湿漉漉的好奇的眼睛盯着他瞧,那里面是小小的他。 “哎,你怎么啦?” “我——” 她伸出手,纤长的手指前仿佛有乱红飞过,迷了他的眼。 那便是他和梓筠的初次相遇。他以为她是误入凡尘的仙子,她看着他却是捂着嘴笑了。此时的他实在是狼狈不堪,浑身泥土,脸上不用看都知道沾染了许多灰尘,哪有曾经富家少爷的模样。 “我带你找我师傅。”她也不问他的来历,呆愣着的墨从安被她扯了起来。 元梓筠自然不是偶然经过这里,清晨的时候,师傅就让她在山谷下的那颗大树附近等候着,说那里会遇见她未来的师弟。 元梓筠闻此兴奋至极,蹦蹦跳跳地去了。 在见到传说中的师弟时,她不免有些失望。这看起来仿佛风一刮就会被吹走的小身板,铁定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竟然会是她未来的师弟? 墨从安对自己被嫌弃这件事浑然不觉,他小小的手被包裹在元梓筠的手里,只觉得手心处流淌着一股暖流一直到达内心最深处。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元梓筠只觉得自己手心里的小手扯了扯自己,她回头不解地问,“怎么了?” 少年期期艾艾地说,“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元梓筠疑惑不解地望着他。 墨从安没有说话,他牵着元梓筠到山谷前。 一块灰白的大石上刻着“子弦谷”三个大字,震慑着来往的江湖人士。可在那块大石旁,却躺着一具尸体。 那是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男子,他蜷缩着身子躺在那儿,脖颈却是鲜红一片,渗出的鲜血混合着尘沙,散发出腥气,他脸上却没什么痛苦神色,看起来好像死得很平和。 墨从安抬起头看她,元梓筠眼神有些躲闪。 “你在害怕。”墨从安的语气很笃定,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元梓筠没想到这小兔崽子这么讨厌,瞎说什么大实话,她激动地抬起头,转了转眼珠子,吞了口唾液,“我哪有害怕,不就是——不就是——” 她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口,索性转移话题,“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墨从安呆滞地望着前方,眼睛里是一片悲伤的蓝色海洋,浩瀚看不到尽头,“他是我府上的管家。” 元梓筠疑惑不解,咬了咬唇,“管家是什么?” “管家就是——”墨从安卡住了,对哦,管家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元梓筠看到他迷惘的神色,低着头盯着他瞧,一字一句:“你、不、知、道。” 用的,也是笃定的语气。 墨从安辩解道:“我知道,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给你听罢了。” 元梓筠挥挥手,神色有几分得意,想着自己终于扳回一城,“你就是不知道。” 墨从安低着头,“我只知道,他对我很好,他是替我去死的。” 元梓筠脸上的笑意尽数收敛,她觉得他身上萦绕的悲伤太重了,自己不该开他的玩笑:“那他是你的父亲吗?” 墨从安摇摇头,“不是。” 元梓筠歪头,“那他一定把你当做很重要的人吧。” 墨从安没哭,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管家,似乎带着什么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