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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直挺挺的小红芦苇。 还打着哆嗦的。 江一木发觉不对劲,刚想开口询问,只见夏梓童不动声色的转过头来,下巴绷紧,眼神向脚下瞟,两齿相抵,唇瓣微张。 发出了一个清音。 * 江一木看明白了。 蛇。 再向下一看,只见一红褐色倒三角缓缓从她的右脚边缘探出,蛇颈贴上了她的脚踝,匍匐而上。 江一木心头一凛——红背腹白,尖头黑斑,怕是有剧毒。 夏梓童屏息凝视着那移行的三角,三角尖端,鲜红的蛇信子一抽抽的。 江一木轻说不要动,顺手从地上摸起一根枯树杈,再抬头时,毒蛇已经攀附上了夏梓童的小腿。 他倒不怕蛇。永顺镖局开在城外,出了门就是荒野地,小时候常在外头打蛇捉来玩。 可眼下有些复杂,人蛇贴的太近。虽说毒蛇不会轻易咬人,但如果没有十分把握一击命中,伤到人后果不堪设想。他不能轻易冒这个险,况且手头的枯树杈也不比镖局里借来的棒槌,不够硬实。 夏梓童朝他望了过来。 似有珠光一闪。 江一木心一颤,忙转开视线,攥住树枝的手握了紧,悄声移步向前。 打蛇打三寸,后颈一击缺血致晕;打蛇打七寸,直中心脏一招致死。 毒蛇尖头一转,血红浑圆的蛇眼直勾勾的对上了江一木,分叉的信子从尖吻中吐出,嘶嘶的声音尤为尖锐刺耳。江一木毫不畏惧的回瞪着,倾身向前又走了几步。蛇头紧跟着江一木移动的方位左右摇摆,蛇神扭动,僵硬而诡异。 根据他的经验,基本可以在蛇发起进攻前一秒准确判断出方向。所以眼下,他只要把蛇的注意力从夏梓童身上引开。 江一木心头冷笑——有种朝着我来。 恍然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和阿禾在野地里斗蛇的日子,捉来了毒蛇捎回局里,还能榨取蛇毒制药。 空气凝滞了几秒,那蛇突然噌的飞窜起来,上下颚在空中打开近乎一百八十度的血盆大口,露出四根尖长的獠牙。是时候了,江一木肌rou紧绷,对着毒蛇后颈斜切而去。 后颈受力,毒蛇大半身被打歪了过去,尾部仍旧死死的缠在了夏梓童的脚踝上,树杈却在空中砰地一声折断了。 不好,怕是晕不过去,江一木刚准备出手直接掐住蛇头下端,一道灰影不动声色的从侧面扑出。 夏梓童唤道:“月丰!” 月丰跃至空中,对准蛇头,一口死咬下去。缠绕在夏梓童腿上的一圈蛇尾瞬间嗖的脱离开去。 狸花猫和手臂粗的毒蛇在杂草地上一齐滚出去数米,激起一道淤泥土尘,落下发出窸窸窣窣的闷响。 毒蛇试图拼尽最后一口气勒住猫身,无奈头部被狸花猫更生猛的尖牙利齿死死咬住,既张不开嘴又摆脱不开。月丰带着身上盘缠的蛇疯狂的在地上打滚,专挑砂石去蹭,喉咙里发出阴狠的呼噜声。 很快,毒蛇停止了挣扎,瘫滑下去。 月丰嘴边毛上满是鲜血,口中还叼着蛇头,头上双眼扩张,红得出血,可惜蛇身已经断开,凄惨的挂着一层薄薄的蛇皮。 这场恶战开始得太突然,结束得太仓促。 月丰一甩头,蛇身飞了出去,它喵呜一声趴在了地上。 夏梓童蹲下身。猫背上一层灰毛连着皮被砂石蹭掉,糊着鲜血。 “它流血了。” 江一木也蹲下,仔细翻看了两眼:“还好,没被咬着,皮外伤。” 他从囊中掏出牛皮袋和医用镊子,先用牛皮袋中的水冲掉月丰伤口里的砂子和碎草,又细心的用镊子夹出里边的碎石。月丰在一旁嫌弃的呕着嘴里的砂石和鳞片。 呲啦一声,他将自己袖口撤下一条长布,作成绷带扎住月丰流血的伤口。 江一木的袖口内侧,斑斑血痕已经发干发硬,而他露出的双臂毫发未损。 ——就和他先前说的一样,青釉罐子莫名吸走了他的血,却治好了他的伤。 ——如果他和魂术没有一丝关联,这一切又说不通。 包扎好了月丰,天色不知什么时候沉了下来。西北方天地之间,井子山落成一道岧嶤黑影,山影后晚霞灰蒙,混沌之中隐约搀着些紫红。 荒地里的晚风在芦苇丛中穿插,发出的声音悚异狭长,像是卡住喉咙细声叫唤,光是听着就凉飕飕的。 月丰站起抖了抖毛,打了个寒颤。 江一木已经没了开玩笑的兴致:“先前和你说笑的,这儿确实有个歇脚的地方,天完全黑前能到。” 夏梓童跟紧在了后头。 攥着圈,噙着泪。 她想起了过去千百年,想起了地界亡疆死境。 忘川血水腥膻浊混,河底虫蛇蠢蠢欲动,贪饕坠下奈河桥的桀骜死魂。 不过是不愿喝下孟婆汤,不愿了却前尘梦。 不过是夙愿未结,余情未了。 不过留恋人间,留恋那人。 毒蛇腥红的双眼令她想起幽冥三途河千年的腥风血雨。 她怕。 夏梓童咬了咬下唇,低声道:“刚才,谢谢你。” 迎面一撮高大的芦苇,昏暗之中黑影倔佹,风一吹沙沙直抖。 江一木走上前一把拨开,一边嘴角不经意的牵起。 宗祠里盘腿打坐也好,熟谙巫蛊魂术也好,丫头就是丫头,一条小蛇就给吓哭了。 ☆、第九章 当晚,刘亮平悻悻回了府邸。 他吩咐下人安顿醉醺醺的表弟。表弟此时已经酒醒三分,回忆起了自己先前在禾木茶馆闯的祸,恨不得刨个地洞钻进去,干脆装死叫人给抬走了。 刘亮平感到有些烦闷,摆了摆手,独自进了书房。 从书房的圆形花窗向外望去,隔着一副五福捧寿图,是一座精工细作的园林。夜已深,庭院里种满了花,石榴、牡丹、月季。平日里,他喜欢这一院子的姹紫嫣红,像仙女下凡,抚抚琴,风吹来,暗香盈袖,沁人心脾。 而今夜,只觉得香味烦杂 。 他从兜里掏出那一纸禁令,脑袋里浮出何老头在茶馆门口,双手捧张破纸端给自己的场面。 他一拳将禁令砸在桌上。 李一禾。 他倒是横。 说白了,不就是个开茶馆的吗?不就是给地主打工的吗?合着禁令发太岁爷头上来了? 说起来,五年前,要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刘亮平使劲握了握拳,指关节咔哒一排响过去,一纸禁令在手中被揉作一团。 手一松,纸团顺着指尖滑落,在书桌上滚了几个跟头。 其实他并不妒忌阿禾,更不会傲睨他,相反,阿禾身上有一股令他向往的野劲。虽然阿禾现在喝茶谈事,一副雅人韵士的样子,但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