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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完了,佳音在想着什么,等反应过来舞曲已经拉开了,周围的人群四散开来,视线也宽广许多了。满眼都在寻找靖璘,却不知又去了何方,才知他现在确实是忙,心里有些心疼又有些惭愧。他一早就出门了,到现在离得这样近还没能见一次面,心里无聊,本想出去散散心的,却不想几个夫人小姐倒是热心,主动找她来谈心。 聊的不过是最近珠宝的行市,谁家的火油钻又出大个了,哪一家的牌局最有趣,杨太太的女儿和王部长长得出奇的像。应着她们的热情,佳音也只得勉强陪颜欢笑。一转眼竟从一个女宾的脸上望出温暖的眸子来,心下一恸就快要支持不住了,一双手适时地伸在了她的面前。 一旁本来聊得正欢的太太小姐们则是一脸惊讶地张望着来人,佳音一惊,也回过头去看他,这人也戴着个玄色面具,那一双手却只觉得熟悉、亲切、温暖,禁不住地将手伸过去搭上,随着他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向了舞场。 舞曲缓缓拉开,她随着他慢慢地舒缓地摇摆着,抛开那许多日的孤独寂寞、伤心不快,又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这样近地触摸他,她的心裹了一层厚实的蜜衣,坚实温暖、甜蜜贴心。他就是她的良药,眼睛里还是以往的情深几许,温柔沉静,让她的眼前都是晶光般的明亮,所有的心痛从此便风轻云淡。他身上有熟悉的淡芭弧味,沁着疏淡的薄荷香,好闻极了,她的嘴角忍不住笑了,舞步也更加优雅了。 一曲终了,他停下来看着她,没一会便带着她走向舞场深处。灯光昏暗,却温暖得让人沉醉,不由自主地,她靠向他,他的胸膛坚实有力,心跳砰然有声,让她沉沉地依靠着。他温柔地拍着她,抚摸着他,动作格外宠溺。 “真不知道我竟如此博夫人的欢心。” 一记惊雷划破脑际,她猛地起身,看向他,脚步声随着心跳声颤抖着趔趄着向后退去。他将脸上的面具从容地取下,那张脸分明是个陌生人,优雅而淡然地笑着,是个面貌俊朗、风姿俊逸的公子哥儿,但,不是靖璘。 而他的身后,缓缓地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闪电一般刺亮在佳音的眼前。他看着她,嘴角牵着笑意,一抹怀疑,两抹嘲弄,三抹隐怒,全都化作了笑意,沉沉地弥漫在脸上。看得她的心里腊月的风寒一样冰冷刺骨,一点质疑、两点不解、三点失落点点滴落在脑海里,只能再往后退一步,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跌倒。 那人看佳音的神情有些戏谑的意味,玩味地说:“靖璘兄,贵夫人唯人是亲啊。我真是受宠若惊。” 靖璘清淡地笑着:“顾司令说的极是,夫人从来都是与人为善,不分亲疏的。” 他说的极是淡静,但是佳音却越觉着恐慌不安。心惊了半截凉了半截,却强自镇静着摘下面具,看着顾锦城,轻轻地说:“顾司令,不好意思,我认错了人。” 知道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她只能这样转圜着,然后转身走去。走得真稳,可是她知道每一步都是虚飘飘的,整个大脑都是云里雾里的,全身都是冷的,只是却镇静地走过来了。 “一场误会而已,大家接着跳舞,今晚吕老板做东,千万不要客气。”顾锦城做着手势,舞动着全场的气氛。这里等众人又热闹起来,才悄声对靖璘玩笑说:“我对太太们一向都是尊重的,吕夫人更是尊敬有加,不过一场误会,夫人就那样介怀,真是不该。” 靖璘脸上的笑尽数散尽了,似轻描淡写地说:“是吧?” “女人家的事情何须如此介意,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呢。” 靖璘面色有些烦了,说:“全面抗日,我出钱就行了。” 顾锦城哼了一声:“你跟我装什么装,我们家老爷子在的时候就常说呢,你们家面粉厂的布防做得很到位。说让我闲时过来取取经。” “我们家面粉厂外面日本人的眼睛虎视眈眈,不小心谨慎一些就全落入鬼子的手里了。” “你还跟我打什么马虎眼,那批百人团可是在你手里?” 靖璘这才警醒,来了精神:“你怎么知道?” “这种事情一猜就出来了。”顾锦城脸上有一种自然而然的自信,又说:“现在该到了练兵的时候了。” 靖璘却深思着说:“还没到,还有一场大逃难,如果中国能够挺住的话,才是他们上场的时候。” “反正咱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保住了我,也就保住了你。说到这,还是和你谈的来,你们家老爷子……”正说着,顶头却见酒业大亨陈通玄往这里走来,也就停住不说了。 陈通玄一来就向顾锦城大大地做了个揖,完后对靖璘诉苦说:“吕兄,商业奇才。兄弟最近困顿了,给支个招吧。” 靖璘露出些许笑意:“陈兄,别来无恙。” 这陈通玄当即就着急着说:“有恙有恙,我这酒真是做不下去了。隔壁的‘三白酒’彻底将我的‘竹叶青’给打压得喘不过气来了,现在连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了。眼看着马上博览会要举行了,我那新酿的‘杜康’味道绝对正宗,就是怕到时候无人问津啊。” 靖璘听这话,倒来了兴致,说:“我教你个办法,你到时就走到大厅最热闹的地方,将那酒对地一砸,或许会有效。” “这……” 顾锦城拍掌赞着说:“吕老板纵横商界多年,将这兵书也参透了。陈老板这也要怀疑吗?绝好的一计‘抛砖引玉’啊。” 陈通玄态度谦恭地说:“总司令,这个自然不能了。”转念再一想,忽的豁然开朗了。 三人又聊了些别的话题,看靖璘无什么兴致,陈通玄也就走开了。剩他二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倒深深舒了一口气。 第119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12) 佳音坐在床边,从头到脚彻骨的冰寒,心却沉静的死水一般,整个人都冰住了麻木了。屋里死一样的寂静,唯有她的呼吸和心跳异常的飘忽与无力,却是唯一可以感知的。屋里的一切都还是昨天的影子,可是却已经回不到昨天了。红色绵软的地毯那颜色更加刺目了,自鸣钟木讷地蹲在玻璃罩子里,想来是没有电了,好几天都不发声了,衣橱外以前常挂着他的大衣的,而今也不见了踪影。日子还是昨天的日子,颜色已经不同了。 佳音以为她又要倒下去了,或许从此永远起不来了。可是出奇地发现她还活着,安静而顽强地存在着,因为亲眼目睹着天变黑、经历着生活的酸涩和内心的痛楚,那样清晰深刻,牵一发而痛全身,这样痛苦,却还活着,却是活着。 靖瑶来了,又走了,佳音能看出来他内心的悲痛已经濒临极限了,却还强装自然镇定地安慰她,甚至还说了个阿猫阿狗的笑话,自己还没笑呢他倒笑得前仆后仰的。靖瑶也许不知道,越是这样佳音心里越难受,尤其觉着两个人有种天涯沦落人的景况,更有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