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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军将士的性命来成全他一人之武勋?殿下无言以对,按计施行。”三言两语,将一切罪责,揽在己身,淡对帐中众人愤恨。方轻尘此生之痛,尽从这一信而起,今日闻说缘由,却只是一笑:“真是难以置信,当日你出此计,不容秦旭飞为个人意气连累全军,何等明智,昨日你不愿在我背后出剑,岂不也……”柳恒气势一弱。兵法忌慈忌仁,他那一瞬犹豫,说起来真是很可被人耻笑,然而……冰雪冷静,从容取舍,是很好。是很应该,只是,我终究还是个人,是人,就总会有极限。完美的兵法,又何尝不是纸上谈兵?在纸上杀一个人,和亲手杀戮一个正在伸手相援,彼此近的气息相通的人,毕竟是不一样的。这个自然是不能承认。他洒然一笑:“我那时久战力疲,神思迷茫,所以未曾出剑,我若是心思清明,却也不会出剑,所以,最终也没有什么不同。”是啊,如果他当时不是已经力尽智昏,又怎么会判断不出,他其实根本没有真正伤到方轻尘的机会。他的那点心思,都在这个人的眼里,这个人,怎么可能真的将自己的后背,毫无防备的袒露给他。两人对视,方轻尘一笑一叹。当日那一封信,带来的结果,何尝不是他一生之惨痛,只是猜忌怀疑的种子早已种下,没有柳恒的一封信,也会有张三的流言,李四的密函,不过一个诱因,何必迁怒于人。“恬不知耻!”旁边却有人暴怒了。柳恒挑眉,几乎是以一种年长者的包容眼神望着脸色铁青的赵忘尘:“小将军,你还年少,等在军营中多过几年,很多事,你就明白了。”“明白什么?”赵忘尘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明白陷害勇士是多么值得骄傲?明白入侵别人的国土,杀死别人的父亲兄弟,让多少人死于饥寒,无家可归,是多么英雄?”看着赵忘尘单薄的身子气得发抖。柳恒也略微有些歉疚。“小将军,我们是军人,不是善人。军人,总归是要杀人的。不屠戮敌国百姓,已经是极限。”他摇头,“楚人的苦难,不要都算在我们头上。在我军攻入楚境之前,你们这边已经是战乱连绵,内争不休。在我秦军统一北地之后,至少,半个楚国的人,日子还过得安定一点……”方轻尘似笑非笑,对着柳恒一揖:“是啊,我差点忘了。秦国三殿下入楚打出来的旗帜,是助楚王平定叛乱。救楚国百姓于水火呢,我应该代楚人谢谢秦军的大恩大德。”柳恒脸皮微红,忍了伤痛,起身施礼,苦笑道:“是我失礼。方侯是明眼人,那些自欺欺人的话。在你面前,也不必说了。不过就是个口号。但是,楚强则侵秦,秦强则侵楚,兵伍之人,国之爪牙。守护国土百姓,乃是你我天职。除此之外,若是国家强盛,君王雄心,也自当执戈征伐天下,拓土开疆,方显男儿本色!方侯!你说是也不是!”帐内之人一时无言以对。柳恒说得是大实话。这个乱世本来就是弱rou强食,其他一切都是放屁。他们这些从军之人,又有哪个没存过拓土开疆地雄心壮志。说穿了,明白了,你国家自己窝里斗起来了,就活该被外敌欺负。只是,这样的话被敌人说出来,仍然叫人心里不是滋味。方轻尘的声音带了三分慵懒:“我不会奉那种诏,不会去侵略别人的国土,更不会以此为荣。我可能会抗旨,可能会辞官,也有可能……”他轻轻一笑,竟带点自嘲:“如果下旨的是如今的那位废帝,我会尽力劝他改变主意,不过……”他的眼神倏然悠远,“不过我可能已经劝不了。”他的神色过怪,话音却是真诚,叫人完全无法怀疑其可信度。于是帐中诸人一起看他,神色间,疏离不解,仿佛看到一个怪物。方轻尘只得苦笑。当年他打退秦军,却没有反攻秦国,固然是想为楚国休养生息,又何尝不是因为,他骨子里对侵略别人的国家始终非常排斥。每个时代,自有每个时代的是非标准。他的是非标准,和这个时代,始终是有点不合拍。凌方也好,柳恒也罢,卓凌云,萧远枫,甚至是秦旭飞,这个时代优秀的军人,在欺辱了百姓,或者无法保护自己的百姓的时候,都会感到是自己的失职而羞辱难堪,可是明知道战乱一起,百姓必苦,他们发动战争,也是一样心安理得。他们会因为顺天军驱百姓赴死而斥之卑鄙无耻。却也会在大的战役之后,把杀人最多的将士,奉为军中英雄。这算是……武士精神?骑士精神?军人自豪感?英雄浪漫主义?……他没有资格置评在这个蛮荒世界里,抢夺着更好生存资源的人们。他也很了解,了解到可以给这种行为贴上合适的标签,可是他终究是无法将这种想法变成自己的。凌方可以为他死,卓凌云可以在他面前屈膝交权。秦旭飞可以与他英雄相惜,楚……楚若鸿也曾与他至为亲近,然而,这个世界,其实没有人真正了解他。他那样努力的爱人。那样努力的想要融入,甚至在卓凌云一跪之后,这样努力的想要保护所有人。然而,此时此刻,他是如此清晰的意识着,他依然是一个外来者。这个世界里,他注定孤独。他慢慢摇头:“不用这样看着我。我这样说,可是我没说我这样是对。”他的神情终究是有一点落寞,心中忽然有些莫名的厌倦,不想再勾心斗角。“柳将军,好好休息。”他点头出门,身后。柳恒的声音嘶哑而低沉:“方侯,无论你信不信,当年那一计,我与殿下,只不过是想把你暂时调离边关,实未想到。会害你至此。”方轻尘静静站在帐外,不曾回首:“有什么区别!”疑已生,忌已深,心已逝,情已尽!有什么区别?柳恒张口,看他落寞的背影,不知他心中所想,竟也觉心痛。方轻尘信步前行,步出良久,忽然停步呼唤:“忘尘。”赵忘尘在他身后低低应了一声。“这些日子,你习文练武有多勤奋,我都知道。你在军队里,细心观察记录。认真学习一切,我很欣慰。”赵忘尘愕然。方轻尘以前可从没夸过他。“忽然间成了将军,忽然间要担负上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