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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麻的人,路过的行人一听说这里有人施粥布茶,都来排起了长队。被众人围绕着的清秀少年脸上笑起来脸上两个酒窝,充满了活力与生机。他正在按次序为众人派发一碗碗凉茶:“大家都别挤……慢点来,每个人都有份——大家若是不着急赶路,能帮我哥哥放盏长明灯吗?若是着急的话,上柱香就好了。”免费粥水摊旁边是一张小案,上面除了一个牌位之外笔墨纸砚俱全,有几个路人喝完凉茶正蹲在地上,提笔在长明灯上写着什么。驿站旁边的河面上方,已经飘荡了不少零零落落的长明灯。“原来是天都云海的弟子。”谢宴望着少年身上明艳的深紫色外袍,侧身附在蒲新酒耳畔小声地说道。“天都云海的大人们可真是菩萨心肠啊!”有人感叹了一声,迎合声此起彼伏。戴着修罗鬼面的蒲新酒压低了自己声音,颇为赞同地点头:“最近他们一直断断续续在附近帮助些平民百姓,我也有所耳闻。”这时,没头脑催促一般地扯了扯他们的袖子,把他扯到了排位前。信手点燃了一柱香,谢宴刚想拜一下,余光瞥到牌位上的几个字,忍不住眼角抽搐几下,差点笑出声来。他拉了拉蒲新酒的衣角,八卦道:“哈,给自己灵位上香的感觉如何?”几乎天都云海的所有人都以为蒲新酒死了。后来世人只道统领百鬼的鬼王行事狠辣令人闻风丧胆,却再没人记得蒲新酒了。“非常怪异。”蒲新酒坦言。“这少年跟你什么关系啊?给你立牌位还点长明灯为来世祈福?”谢宴细细打量着十几岁少年忙碌的身影,依照这年龄,难道是柳鸣鸿的儿子?好像也不太像啊……“我哪来的来世?”蒲新酒耸了耸肩,低声道,“感觉他有点眼熟。不过天都云海的弟子还不都那样,远远看上去都没什么分别啊。”真好啊,死后还有人记挂着。像他们这些轮回之外的人,人死灯灭便是烟消云散,再没有下辈子了。谢宴经历了自己所有亲人的死亡,而他自己就像被留在人生长河中的一场终将散场的宴席上的最后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再没人记得。“我去帮你打听打听。”谢宴兴冲冲地迎了上去。忙得团团转的柳逢九刚抬起头,就见身边不知道何时站着一个笑意吟吟的俊秀男子,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着,惹得他不由红着脸多看了几眼。“蒲兄弟,今年贵庚啊?”谢宴自来熟地勾着少年的脖子,笑得如沐春风。“啊?我不姓蒲——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所以他们都叫阿九,后来掌门赐名柳逢九。”柳逢九摆着手连连解释。这少年也太单纯了吧,自己随手试探一下,他就什么都交代了。柳逢九?这名字……柳孤灯那大大咧咧的会取这么小家碧玉的名字?谢宴觉得有些奇怪:“你们掌门过得还好吧?还是那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听他这般言辞亲切,柳逢九便以为眼前男子或许与自家掌门有些交情,便轻声答道:“师尊日理万机,行事都是三思而后行,直来直去不拘小节的时刻少之又少。”谢宴一听,心想也对,当了掌门的人了,管着一个门派的大大小小事情,估计柳孤灯是变得稳重些了——还收了眼前这么个乖巧的徒弟。只是这时蒲新酒忽而奇怪的望了他一眼,谢宴以为他是嫌自己八卦,便眯起眼,堆起笑意,假装不经意地盘问:“那你为何在这里为那位蒲新酒祈福?我记得……你先前称他为你的哥哥?”“啊……他曾经救过我的命,后来我入天都云海的时候,才听说他已经逝世很久了。”柳逢九叹了口气,“好像就是死在我故乡的那场疫病里。早知道——当初就坚决点让他和我们一块离开了……”原本还在心里暗暗吐槽蒲新酒似乎总是对少年们特别留情,比如岚隐,比如眼前这位,结果忽然听到他提到“疫病”二字,谢宴灵光一闪:“你是岁月未侵之城的幸存者?”“是啊,前辈也知道三江城?”柳逢九点点头,继续道,“当时疫病横行,家中白事。年幼的我差点被门口掉下来的大灯笼砸伤,是大哥哥——蒲前辈救了我,后来他还亲自护送我们一家人出城。”“这样啊……”原来是你啊。谢宴想起来了,当初那个信誓旦旦声称长大要加入天都云海去清静山找蒲新酒的孩子。不过那时蒲鬼王早就和他们分道扬镳,跑去酆都潇洒快活了。他们耳力都不差,想必蒲新酒也是听得一清二楚,谢宴冲着修罗鬼面挑了挑眉。看不出来啊,蒲新酒,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处处留情。在没头脑的催促下,蒲新酒刚放飞一盏为自己点的长明灯。谢宴和柳逢九的话,他都听在心里。这个眼熟的少年他是也记起来的,不过不是三江城的那个胖嘟嘟的孩子,而是在他几年前上清静山的时候遇见的。当时这个灰头土脸的孩子,不听他的劝告,非要去天都云海。“大哥哥,我跟人约好了,你就告诉我去天都云海的路吧。”少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像一只胆小又固执的兔子。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远清,因为在酆都的很多年,他很久都不曾在旁人身上见到过远清的影子。戴着修罗鬼面的蒲新酒蓦然心一软,就指着天都云海的方向,告诉他:“一直向前走别回头,路的尽头就是天都云海。”“谢谢大哥哥,能告知名讳吗?以后有机会必定报答你。”蒲新酒本想说不用麻烦了,但是鬼使神差地吐出两个字:“阿九。”“阿九?大哥哥你跟我同名诶?我们很有缘啊。”少年在身后激动地叫唤着。那时蒲新酒笑笑没回答,心想确实挺有缘的。逢九,逢九必安——“逢九”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柳鸣鸿取的。蒲新酒心里明白,回想起那次柳鸣鸿神志不清看见他出现在天都云海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鬼魂,一直拽着自己的手不肯松手。蒲新酒望着天空中的点点长明灯,忆起那人怯懦又坚强的脸,呐呐道:“鸣鸿……”又跟少年寒暄了几句,谢宴长叹一声,冲着蒲新酒挤眉弄眼:“孽缘啊……”第47章十年生死回驿站的路上,没头脑百无聊赖地转着他的头,而蒲新酒的目光一直在谢宴身上流转,直直打量得谢宴一张老脸都不好意思起来。不就是稍微八卦了一下,这人至于吗?谢宴腹诽道。“谢宴,”似乎是确认了什么事情,蒲新酒终于幽幽开口,“天都云海的掌门是鸣鸿。”“啊?”始料未及的话题,谢宴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天都云海的掌门是鸣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