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惺作态!”赵景伶怔了怔,有些茫然道:“你在说什么……”“那——”“仲安!”苏仲安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孟知舟打断了。仲安他这样顶撞陛下,是不要命了吗!孟知舟忙跪下诚恳道:“陛下,因为王爷的离世仲安他悲痛过度,有些意识昏沉。失礼之处,望陛下海涵。”赵景伶没有看孟知舟,他望着苏仲安轻声道:“你把话说下去……”“刀剑无眼,王爷却并非死于刀剑!”苏仲安激动道。赵景伶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这人视他如仇敌,仿佛他便是害赵殊死去的元凶。他……那蛊。赵景伶的瞳孔怵然放大,透着说不出的惊恐……那蛊,竟还是发作了……“皇叔他,知不知道……”赵景伶的声音宛如破旧风箱鼓出的风声,喑哑残败。“王爷早已知道!”苏仲安愤恨道。赵景伶低头望着手里赵殊的遗书,蓦地失声痛哭起来。他的皇叔,早就知道他要害他,却在临终前,仍叫自己不要恨他……恨他?他拿什么恨他……恨他至死都爱着自己吗……赵景伶,你才应当下地狱啊。第十五章恍惚间,赵景伶想起当年赵殊送与他的生辰礼,被他掷入荷花池中。御花园,荷花池畔。“你们,都给朕下去找!找到那个木盒子……”赵景伶望着一池摇曳的荷花,神情凝滞。一时间,侍卫太监们都纷纷跳入池中寻那东西。池水不深,只没到人胸口。只是要寻到池底的小物件,还需一头扎入水中才行。“诶哟,这可怎么找啊……”一个小太监小声自言自语道,耳朵鼻子也全进了水,这可苦了他了。片刻后,一个侍卫高声道:“启禀陛下,属下找到一个木盒子,不知是不是陛下寻的那物。”“快拿来!”赵景伶急匆匆地走上前说道。那侍卫还未来得及从池中爬上来,赵景伶便从对方手里将那木盒子夺了过来。那盒子上满是泥泞,已看不清它原本的样子。赵景伶痴痴地望着它,用袖子一点一点将它擦净。盒子上的花纹渐渐露了出来,这就是那夜皇叔送他的那个啊……赵景伶眼睛酸涩,有些胆怯又小心翼翼地将盒子缓缓打开。那是一把长命锁,被浑浊的泥水覆盖着,掩去了一丝光辉。赵景伶颤着手,将它拿起来,用指腹一点一点抹净上面的水与沙。锁的正中央,刻着“喜乐安康”四个字。他曾对赵殊说过,七岁那年母亲留给他的长命锁被皇兄夺走丢弃了。那人啊,一直记着……“皇叔……景伶知道错了……知道错了……”赵景伶将那长命锁紧紧地抓在手中,泪流满面。或许还能“安康”,可“喜乐”,又有谁能给他呢。摄政王赵殊的葬礼是在四月十八举行的,举国默哀。只是很少有人知道,那宏大的摄政王陵,只是一个衣冠冢。赵殊的遗体,被藏在皇宫中的一个冰窖里。寒玉床边,赵景伶披着狐裘坐在床沿上。床上躺的那人,不是赵殊又能是谁呢?赵景伶伸出手,轻轻触了触赵殊冰凉的唇。曾几何时,对方强势又温柔地吻过他的眉心、脸颊和双唇……他们在无数个夜晚欢好、入眠。那时他的皇叔会将他搂在怀里,暖着他在冬天冰凉的手……如今双手冰凉的,变成了他的皇叔。可是为什么他怎么暖、怎么暖,都不能将对方的手暖热呢?夜里睡觉,上半夜总是辗转难免的。下半夜恍恍惚惚入梦后,总能梦见他的皇叔拥他入怀的画面——骑马时、批奏折时、喝酒时……他不自觉地往对方怀里蹭。醒来后,却又发现是一场空。身边空无一人,即使是在春日里,刺骨的寒凉也不曾放过他。“皇叔,这把长命锁,真漂亮……景伶一直乖乖地把它戴在身上。”赵景伶声音逐渐哽咽,“我听说……城南又有庙会了,皇叔你醒过来带景伶去吧。这次我一定、一定不任性,不乱跑了……我会一直、一直很乖的……”眼泪砸到了寒玉床上,顷刻间便变成了冰珠。赵景伶慌乱地用袖子抹了抹泪,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轻声道:“皇叔你是不是在与我耍脾气。是不是想听我说心悦你。那我可、我可要说了……景伶喜欢皇叔,心里只有皇叔一人……”赵景伶望着赵殊良久,即使他心里早已知道,对方再也不会回答他任何一个字。他还是,万分难过。入夜,乾宁宮。赵景伶病了,咳嗽了好几日,苏公公给赵景伶送来雪梨汤。“苏公公,你说皇叔什么时候从南境回来,已经去了好几个月了。”赵景伶卧在榻里恹恹道。“皇上……”苏公公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皇叔那么骁勇,总能打了胜仗回来的吧……”赵景伶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声音飘忽地说着。“皇上您清醒些……仗已经打完了,王爷,不在了啊……”苏公公悲哀又无奈地说道。赵景伶偏过头望了望苏公公,盛着雪梨汤的碗从赵景伶手中滑了出去,碎了一地。“今天是什么日子……”赵景伶轻声道。“四月廿九。”苏公公说着。“廿九了……你下去吧。”赵景伶无力地摆了摆手,说道。赵殊离开的第一个月,赵景伶不问朝事,精神恍惚。可再往后呢,他知道他还有无数的责任要担。皇叔将大越托付给他,他又怎能,再让他失望呢……然而掌管一个偌大的国家,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总有人不安分守己,虎视眈眈。近来漕运的事,又让他心力交瘁。若非他手里还有赤卫军,恐怕那些人,会更过分吧……宋副将将赤卫军的虎符交给了他,这也是赵殊的意思,四十万大军,任他差遣。赵景伶算不过来他这一辈子,赵殊给了他到底多少东西。只是不管有多少,他都再也还不清了……那夜他又做了梦,却是梦到了与平日不同的场景。梦里,他的皇叔穿着鲜红的喜服,骑在那匹名叫“疆瑜”的马儿身上。他剑眉星目,姿态雍容而沉稳,嘴角带着丝丝笑意。而他自己,则坐到他身后的花轿中,穿着同样的喜服。红盖头是没有的,自然是没有的……迎亲的队伍最终在王府门前停下。皇叔他下了马,轻轻地扶着他从骄子里出来。他们分别牵着红绸的两端,往厅中走去,红绸的中间是一个大花球。宾客大都是些他不认识的人,他认出了朱太傅。朱太傅朝着他笑了,十分慈祥的样子。走到里头,他才瞧见他的母亲,坐在正中央的位置上,母亲还是那般年轻动人。该拜天天地了,他有些紧张地抓紧了红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