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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面前有些窘迫。就算是已经习惯了这样蝼蚁般的生活,这么直白地铺在别人面前,也深深地抹杀了他的自尊。他沉默不语地为赵殊倒了一杯茶,那杯子是他屋里最好的杯子了。纵然是这样,杯壁上还是有两道明显的划痕。“多谢。”赵殊说道。赵殊放下杯子,才发现对方细瘦的脖子里似乎有一道伤疤。“殿下颈间那伤,是怎么来的?”赵殊问道。赵景伶愣了愣,低眉轻声道:“自己摔的。”到底是不是自己摔的,赵殊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样细而长的疤痕,明显是利刃留下的,断然不可能瞒得过久经沙场的他。那样的位置,不可能是自己下的手,没有自尽的可能。“二皇子?四皇子?还是别人?”赵殊皱着眉问道。赵景伶沉默了良久,最后说道:“五皇子。”“他竟敢做这样的事?”赵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愠怒,他只知那几个皇子排挤赵景伶,却不知已经到了欲除之而后快的地步。“四年前的事了。那时他据说是和高人学会了飞镖,给别的皇子们演示着。他本就对我积怨已久,那日我又在夫子面前将他比了下去,引着了他的怒火。他那飞镖,便不长了眼。后来活下来,也是我命大吧。”赵景伶缓缓道,他很平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向对方吐露了这段过往,也许是太久没有人在意过他一丝一毫……赵殊不知道对方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只是一想到四年前,赵景伶才十二岁啊,就忍不住心疼起对方。“我那儿有些祛疤的药,改日我拿过来给你。它与你不相称,还是祛了好。”赵殊低声道。赵景伶微微一怔,轻声道:“劳烦皇叔了。”也许对方说的只是场面话,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赵殊离开后,赵景伶原以为自己与这位皇叔日后也不会再见上了。他却不知道也就是从这天开始,他的生命轨迹,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第三章这日赵殊从瑶华殿出来后,依旧沿着那小路来到寒山阁。今日他来得晚,赵景伶已经回来了。他能从窗里看到对方窝在榻里小憩,像只猫儿一般。“吱呀”,赵殊推开了寒山阁的门。猫儿惊醒了,一双玲珑美目迷茫地望着赵殊。“前些天说好的,给殿下带药过来。”赵殊说道。赵景伶半晌才回过神来,没想到对方真的言出必行……“多谢皇叔。”赵景伶轻声道,从榻上下来走到一旁。赵殊身量极高,在他面前硬生生地将门外照进来的光都挡回去大半,惹得他有些不自在。赵殊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轻轻放到桌上,说道:“殿下每日沐浴后取出一些敷在伤疤上,待药液风干后再穿上衣物便可。”赵景伶点了点头,有些许恍惚。纵使那只是一个小小的药瓶,上面的花纹也是鎏金的,与他这屋子格格不入。“正巧太后送了些糕点给我,殿下也尝尝吧。”赵殊说道。赵景伶这才发现对方手上还提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景伶不敢……”赵景伶轻声道。太后赐的糕点啊,许是什么名贵的贡品,哪是他能够肖想的。“不过是些糕点罢了,有什么不敢的。”赵殊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盒子打开。香甜的气息便四处弥漫开来,那是一盒金灿灿的绿豆糕。赵景伶看着赵殊拿起一块递到他嘴边,听到对方低声道:“尝尝。”赵景伶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只是又在对方的眼神下定住了身体。他的这位皇叔,明明不苟言笑的,却也不会带着习武之人的煞气,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半晌,赵景伶终于微微低下头咬了一口。香软的绿豆糕入口即化,赵景伶舔了舔嘴角,又有些不确定地抬头忘了赵殊一眼。赵殊拉过他的手,将那块绿豆糕放到他手心里,轻声道:“多吃点,你看你多瘦。”赵景伶望了躺在手心里的绿豆糕,吃得少并不是他想的,瘦也不是他想的……每天吃着和下等宫女们一样的饭菜,也不是他想的。他小口地吃着那块绿豆糕,缄默不语。“明日我拿些枣糕过来给你尝尝,你该是喜欢的,我倒是不爱吃这些甜的。”赵殊坐下说道。赵景伶见对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话语中还带着一丝微微的亲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景伶没有什么可回赠给皇叔的。”赵景伶垂着眼,幽幽道。“你愿意与我闲聊几句,打发打发时间,就是‘回礼’了。”赵殊说道,“我在军中待惯了,回来后赋闲家中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赶巧前日里碰上了殿下你,与我应是投缘的。”赵景伶也不知对方是怎么得出“和他投缘”这个结论的,只觉他这皇叔定是在胡说八道。可他又猜不透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也不好反驳。“听闻皇叔战功赫赫,不知皇叔可否讲讲这军中之事,景伶也想略知一二。”赵景伶顺着赵殊的话说下去,硬着头皮和对方装作“投缘”。“军中的事……大多事都被口口相传,我再说出来,倒有些卖弄了。”赵殊说道,“断天城大捷”、“平沙关大战”这样的事,他走在城里一上午都能听到四五个说书先生说。把他描绘得无所不能的,他自己都要“认不出自己”了。“可景伶想听皇叔亲口说。”赵景伶看着赵殊,目不转睛的。赵殊喝了口茶,沉声道:“那便与你说说平沙关那场鏖战的最后一夜吧。”赵殊缓缓讲述着,说书人口中,他是拿着七尺长枪身披金光的“杨戬”。而实际上,那夜两军已经厮杀了三天两夜,他自己亦是强弩之末。肩膀中了一箭导致只能用左手执剑,身体也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凭一股“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意志在支撑。赵景伶渐渐投入进了赵殊的故事中。即使从小在生在在高墙之内,对于战场杀敌的向往,是每个男儿血液中都流淌着的东西。“三更天的时候,我军攻破了城门,敌方将领见大势已去,自尽于城头。”赵殊说道。到这里,平沙关的这场大战也落下帷幕。“真是险象环生……”赵景伶轻声道。“战场大抵如此。”赵殊说道,话锋一转,又道,“你想不想骑马?”“骑马……?”赵景伶愣了愣,有些茫然地问道。“过两日我想去城郊转转,城里太闷了些。你若是想来,我可以教你骑马。”赵殊泰然自若道。过度的惊讶令赵景伶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出皇宫、骑马,无论哪一件事情都是他人生中从未有过的……然而片刻的恍惚后,理智很快让他回到了现实。“景伶出不了宫的。”赵景伶缓缓道,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