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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王子并使臣都在宣政殿内接受皇帝的接见, 还没有入殿,因此余下的官员都在外面三三两两地站着,交流着孟邑此次来使的理由和猜测。 宫宴未开, 众人不好进殿入座,就都在殿外聚着,不过麟德殿一宫所占之地甚广,百官有百官的站地, 皇子公主也有皇子公主的坐处,因此沈令月随意笑着应付了几句其余几个公主的问候,就把目光放在了远处的那一堆官员中,试图寻找到那个自己熟悉的身影。 只是人还没有找到,一个声音就从她背后响了起来,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 “三妹,在找谁呢?” “二哥?”意外碰上了沈蹊,沈令月惊喜不已地转过身,连忙上前几步接替了推着轮椅的蜀王府下仆,笑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沈蹊笑道:“父皇设百官宴接待孟邑来使,二哥自然要来。”又微微颔首,回应其余公主的见礼。 沈蹊腿脚不便,若非必要都在蜀王府内待着,甚少进宫,兄妹两个难得碰面,自然要好好叙上一番,沈令月就暂时忘了谢初,推着沈蹊往一边树荫葱郁的地方走去,一边询问着他近况如何。 “尚好,”沈蹊简略道,“只要日头暖起来,双腿就会有几分暖意,鲜少会再犯寒痛,约莫已经有一个月没犯过了。” 但凡腿脚不便者,多数都会在阴寒天觉痛而暖燥天觉缓,这是正常现象,沈蹊这几年也都是这样过来的,可沈令月却依然很是高兴,觉得沈蹊的腿在慢慢好起来:“太好了,二哥,这是好现象,你的腿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沈蹊也不败她的兴致,只笑道:“那就借三妹吉言了。”又道,“方才见你环视四顾,远眺百官,像是在找什么人的样子。三妹,你可是在找什么人?” 沈令月不依道:“二哥,你既然都猜出来了,还问我做什么。” 沈蹊浅笑:“那三妹找着想见之人了么?” 沈令月有些抱怨了:“二哥明知故问。” “也是,若是找着了人,三妹怎么还会理会我这二哥呢,定是早跑到别人那里去了,把我这可怜的哥哥抛之脑后。” “二哥!” 见沈令月真的有点恼了,沈蹊连忙笑着安抚她:“好好好,不说了。不过你还是别找了,见不着的。” 沈令月一愣:“为什么?”她有些失望道,“他不过来吗?” “宴请外使,还没有哪个官员能不来。” “那他……” “此次孟邑不仅派遣了使者过来,孟邑王子也随行而至,并非寻常邦交之礼。”沈蹊道,“所以父皇一定有所疑虑,在宣政殿里和他一道接见来使的,除了大哥之外,定还有文武两方大臣。” “你是说他在父皇那?”沈令月眸光一亮,“晚点才能过来?不是不来?” 沈蹊含笑点头。 “那就好。”沈令月放心了,笑嘻嘻道,“二哥,谢谢你啦。” 沈蹊失笑地摇头:“你啊,满脑子就想着你那表哥去吧。” “哪有,我也是很在乎二哥的。”沈令月嘟起嘴。 沈蹊但笑不语。 兄妹两个就这么在树底下静静地吹了一会儿风,日头逐渐下沉,天边的火烧云也越发艳丽起来,几乎铺满了一整个西天,金黄色的光芒笼罩了大地,照得麟德殿外的十二根柱子泛着金辉,呈现出一种昏沉的美景来。 望着天边的火烧云,沈令月有些恹恹地抱怨:“这么大一片晚霞,明天肯定又是个大热天了,真是糟心。” “三妹很怕热?” “嗯。”她连连点头。 沈蹊笑道:“那也无妨,就算是短了紫宸殿的冰块,父皇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现在呀,你的鸣轩殿怕是整个长安最舒适之所了。” “那也不能总是在里面待着呀,多无趣。”沈令月撇撇嘴。 沈蹊没有搭腔。 沈令月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妥,她的二哥常年坐于轮椅之上,蜗居于一方蜀王府内,她这话在他耳中听来不知会怎么刺耳,连忙笑着补救道:“不过这么热的天出去也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待在殿里,看看书、作作画,也很好。” 沈蹊依然没有开口。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沈令月心中的愧疚越来越大,慌张也越来越多,都要开口跟他道歉时,他才道:“三妹,在这宫中,取了名的皇子一共有八位,公主有十五位,但是只有我和大哥是从足字旁的,也只有你的名字没有以花卉来命名,你可知这是为何?” “我知道。”沈令月忙不迭带着一点讨好地道,“因为我们都是母后的孩子,自然和其他嫔妃所生的不同。就是八妹,也因为被抱到了母后宫中抚养,而没有从一般的花朵名字,得了个卉字的总称。” “是啊。”沈蹊轻声道,“父皇对母后情深义重,所以只要是母后所出的,在他眼中就都是特殊的,不同的。他从名讳上就开始区分,以加重这一份特殊的力度,所以,我们和其他的皇子公主都是不同的。” 沈令月轻轻地嗯了一声,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不安。 “二哥,你怎么忽然说起了这个?” “我只是在想,”沈蹊静静道,“在父皇眼中,我和大哥是特殊的,地位和份量比其他皇子都要重。” “嗯。”沈令月等待着他的下文。 但沈蹊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也或许是来不及说,因为就在他说出这一句话之后不久,帝后二人并孟邑王子等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麟德殿,在众人拜见之后主礼开宴,纵使沈蹊想说什么话,也都没机会了。 宫宴已开,众人落座。 除了在开宴前见礼孟邑王子之外,今晚的宫宴和平常并无二致,众人也都是分席依次落座,只是皇帝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唤沈令月去身旁坐着,沈令月就照着规制坐在了公主一席首位。 一时宴开乐起,或许是为了让孟邑王子感到亲切,今晚的这场宫宴较之往常多了几分异国风情,孟邑多胡曲,热情洋溢的曲调让殿内多了几分热闹,只是沈令月还想着沈蹊的刚才那一番话,心里总压着一点事,便没什么心思去欣赏这些,虽然沈蹊的神色一直都很平静,还带着些许浅笑,但她心底总有些不安,总觉得她二哥那番话说得不同寻常。 为什么二哥会突然提及名讳一事?还特意强调了父皇对他们几个子女的特殊对待?是因为什么人的缘故吗?还是…… 就这么心怀疑虑了半晌,沈令月才渐渐把这份不安压进了心底,转而欣赏起已经在殿上跳起回旋舞的孟邑舞姬来。 一定是她想多了,因为她不小心说错了话,惹得她二哥想起了伤心往事,这才有了这么一段感慨也说不定。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