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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笑得温暖,满是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与欢喜。 姗姗来迟的继母和隔房姐妹,敷衍地庆贺两声,看向她的眸中竟有些许怜惜,还劝她嫁人后定要收敛着脾气。她听得好笑,她嫁的是夫君,又不是吃人的虎狼,便是嫁给那传闻中的暴虐嗜杀之人,也比呆在这府中好得太多。 除了这满院的红,府里再不见分毫喜气。隔房的兄长嬉皮笑脸凑上前,口口声声要背着meimei上花轿。她扶着嬷嬷的手,一声不吭绕过他继续前行。 听嬷嬷说,嫁人时哭得越真越是好兆头。她偏偏不,跨过高高门槛便踏上了轿,任外头观礼的无数百姓指指点点也分毫不在意。只垂下眼无声笑了,她这三年来什么都没学会,只有给他们添堵这一门技艺练得炉火纯青。 * 吉时已到。 唱礼官唱道“二拜高堂”时,她察觉手中红绸一紧,似乎被那头站着的人扯紧了。她不需掀开大红盖头,也知道座上本该坐着他双亲的地方空空荡荡的。 想起自己早逝的爹娘,她心中一时竟生出同病相怜的酸涩感。压下心口沉甸甸的难过,头一次在心底默念他的名字——容璟邰。 不再是外人口中被圣上厌弃的大皇子,不再是乖戾孤僻的大皇子,不再是暴躁易怒凶狠嗜杀的大皇子,不再是深居简出的大皇子……摘去这些个前缀,他是与她共结连理,要与她携手相伴同床共枕一辈子的夫君。 她是该感激的,她的夫君能不介意她的名声而娶她,能伸手把她从那令人作呕的府中拉出来,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礼成之时,堂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喝彩声。她透过薄亮的红盖头看向四周,竟有一半的位子都是空的。 能在这礼堂之中有一席之位的定是身份贵重,既然置了座便定是接了夫君请柬的,却于大婚之日缺席,分明是不拿夫君当皇子! 她喉头一哽,堂堂皇子的大喜之日,竟连礼堂都坐不满,怕是连外院的流水席也都是来混吃混喝的百姓充数的。 她心里堵得厉害,透过红盖头的些许微光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简直不敢想:这宫外都无人敬他,他十四岁落府以前长在宫里又是怎生光景?这样的耻辱,她的夫君竟生生忍了这许多年!又该是如何悲愤? 鸳鸯金丝喜帕被挑起,眼前一片灯火通明,新房内燃的喜烛太多,晃得她眼睛胀痛。大红色的百子多福床帐上头绣着整整一百个活灵活现的胖娃娃,看得便觉更紧张了。 她咬着下唇忐忑不安地抬头,只见将与她相伴多年的夫君站在咫尺之处,垂着眼看着她,未置一词。 成雅风心下微紧,猜她这夫君脾气算不得好,当下便下定决心日后要少说话,免得哪句话说得犯了夫君的忌讳。 却见她的夫君微微抿了抿唇,眸中似闪过些许暖意,极慢地牵起唇角,挤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给她看。怕是普天之下无一人能透过这难看的笑,看到他多年孤寂的心底蔓上的欢喜。 这笑实在太难看,似乎生来便不会笑似的,她看着“噗嗤”笑出了声,心头那些紧张害怕通通都因这一笑而散去,反倒浮上许多欢喜来。 面前的容璟邰抿了唇,仍不作声,似有束手无策之意。唇微微嗫嚅两下,也不知说什么,只定定看着她。 想来她这夫君天生不爱说话,可这人生最最重要的日子总不能什么话都不说。成雅风站起身取过桌上两杯合卺酒,递给他一杯,举着右手等他交臂。 见他没动作,便轻笑着握住他的手环在自己臂上,容璟邰手一哆嗦,强忍着没拂开。看着她杯中酒水已入喉,也再不迟疑,仰头一饮而尽。 她仰头看着他,眸光真挚,徐徐道:“人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能与夫君相遇、得夫君垂青便是老天赏下的缘分。我顶着刻薄寡恩、悖逆尊长的坏名声,知道人言可畏,所以从来不信人言。我不信夫君是坏人。” “我此生只立过两誓,今日大婚之喜便再立一誓。”她将壶中清液倒满酒盏,双手高举向青天明月,庄重道:“此生定与夫君举案齐眉,共同进退,非死不离夫君一步。” 这一番话说得极慢极郑重,言之凿凿掷地有声,却丝毫没有迟疑,定是出嫁之前便想过无数次的肺腑之言。 容璟邰静静听着她说话,神情说不上温和,却也没有半分冷厉。眸光黑沉,极认真地听着她这番话。 成雅风有点急,看他这幅不表态的样子,只觉自己强忍羞赧说出的一番话都是矫揉造作了。 许久沉默,成雅风双手都抬得酸了。心下颓丧,忍不住腹诽道:他怎么不说话呢?难不成夫君是个哑巴? 这猜测甫一升起,心下便是一震。曾听闻夫君多年来深居简出,自小被圣上所厌弃,今日也未见他至交好友,身有残疾倒是最大的可能。 她垂眸思量——嫁给一个哑巴,确实无聊了些……却也无妨,她能读会写,不怕交流不便。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却见容璟邰缓缓点了头,取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饮尽,轻轻道了一声——“好。” * 嫁给他的头两个月,夫君每日三餐都陪她一起用,虽说他说话少了一些,性子却十分沉稳。 成雅风心下满意,纵然新婚头一日他只在自己房里呆了半夜,便起身去了书房,什么事都没做,她也不甚介意,只以为他是体贴自己年纪小。她自己心中也觉得那些个让人想想就脸红心跳的事,总得两人熟一些才好去做。 嫁给他的第一年,整整一年从未有过一次床笫之欢——他每夜都宿在书房的隔间小屋里,把偌大的正院留给她住。大婚以前这正院是他住惯的,许多用得顺手的物事都陆续搬去了书房。 成雅风有点急,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嫁给他的第二年,整整两年从未有过一次床笫之欢——成雅风自己开始学着主动,每每都被他婉言拒绝,也从来得不到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他也不找借口推诿。纵是她只着小衣香肩半露裹着轻纱站在他面前,他也只静静看着无动于衷。 嫁给他的第三年,整整三年从未有过一次床笫之欢——成雅风又气又恼,恨得要命,只觉他是在嫌弃自己容貌才情不够好。自己做主把两个颜色极好的陪嫁丫鬟提成了通房,容璟邰连看都没看一眼,把人丢了出去。 成雅风恨不得跟他和离,当了嫁妆一个人去京郊租个小院过。成亲整整三年至今还是完璧之身,这事说出去有谁能信? 可他也不纳妾,阖府上下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半个。每日从早到晚都在书房里呆着。偶尔在竹林中练剑吹♂箫,也从不去那些个烟花之地。 夫君又没什么至交好友,自然也不可能是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