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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一趟,有事。我突然觉得整个人很紧张,着急买了票回家,进门得到的却是噩耗,伯母走了,急性脑溢血,还没来得及送医院。这么些年,经历了各种各样的苦楚,总以为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可现实是一切都没有变好。跪倒在门口,感觉整个天黑了。二十几岁的时候,有伤心事,忍着,忍不住了就哭出来。如今三十多岁,难过的事,忍着,忍不住了,咬紧牙扛。伯母出殡那天,天气冰冷,哥哥才三十四岁,一夜间就有了一层白发。那天的鼓匠吹吹打打,一直在我脑子里响啊响,路过村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仿佛伯母就在那里,她就是那里。伯母走了,伯父更加苍老。哥哥在镇上的工作辞了,嫂子一个人养着家,有一次我看见嫂子在厨房偷偷哭。我把随身银行卡里的两万元取了出来悄悄放进了家里的衣柜。伯母走了,这个家变得空荡荡。哥哥晚上喝多了,他说小弟啊,咱妈没了,然后他眼睛通红将自己埋在臂弯里,后背一阵痉挛。喝多时候,大哥会逼我回家,老实巴交的大哥说脏话,他说你他妈给老子好好回家待着行不行!回家娶个媳妇,咱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看着大哥悲伤的脸,我难受极了。伯母走了,伯父的话更少了。他白天坐在院子里看天,一看就是整整一上午,我怕他冻着,给他拿被子包好,他不理我不说话。只有小侄子跑到他面前时候,他才伸出手去摸侄子的脸。☆、第三十一章第三十一章再次回到哈尔滨,我的整个精神状态很不好,晚上闭上眼都是伯母的脸,深邃苦难的眼睛。我很内疚,我觉得伯母就是因为我才离开人世。那段时间我很害怕接电话,更害怕听到哥哥的声音,我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我知道,伯父的身体状况也很不好,我不想再失去他们。头痛的毛病又开始发作,有时候疼痛难忍,我总是幻听到人们的声音,他们在嘲笑:老单家出不了好种!老二在家的时候,他总是坐在我身边给我按摩头部,有时候我像孩子一样抱着他不撒手,他也就像哄孩子一样摸我的后背。我不知道我们还能爱多久,我真的好累好累。哈尔滨短暂的夏天终于来了,我们的小家整天都会沐浴在阳光中,我时常会坐在沙发上,将窗户完全打开,任由风卷着窗帘吹进来,这种感觉让我感到温暖,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就这样我吹了整整一个夏季的风。老二后来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我家的事情,他心疼的抱着我很久,然后我们俩都低着头沉默。爱情对于老四来说是奢侈品,对于我和老二来说,又何尝不是?又过了一年,三十三岁,压力让我们喘不过气来。一次在同事的聚会上,很巧遇到一个老二的同事,他正在给别人讲他们单位的趣事,他说:“我们单位啊,有个叫XX的同事,平时人也不错,工作也认真,眼看着就要升部门经理了,却被人举报生活不检点,真是可惜,现在单位人人都看他笑话。其实我们在办公室相处这么久,都不相信有这事,没想到他竟然是同性恋!”他口里的XX,就是老二。我在人群外听到这些话,短暂的吃惊后,苦笑了一下。这些事老二从没跟我提起过。我在老家受过的委屈没有告诉他,伯母的离世哥哥的怨恨,我没有跟他说过,我怕他替我难过,他在单位受到的委屈难过,也没有告诉我,他到家后总是微笑着,他也不想我背负他的重担。我们就这么各自藏起压抑,保护着对方。我们这么小心翼翼彼此保护着对方,维护着我们的爱情。有一天晚上,我和老二依偎在一起看电视,里面突然出现西藏苍茫的雪山,深邃的蓝天,还有渡人苦难的转经轮。我心里的那份渴望又开始发酵,我跟老二说:“咱们去西藏吧!”老二说:“好啊,你要是想去,那咱们收拾收拾立马辞职去西藏。”当时正是深冬,我看着窗外路灯下遍地的白雪有些遗憾:“可惜夏天过去了。”老二安慰我:“没事,那我们可以等夏天。”我看着老二温柔的眼睛,笑了。老二的眼里有些湿润:“很久没见你开心了。”自己想了想,似乎确实很久没有开心过。我们的心思互相藏来藏去,到头来还是互相担心,我紧紧抱住老二,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味道,这些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如果有一天非要戒掉这些习惯,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生活。老二终于辞职了,他那天晚上回到家,很轻松的告诉我他辞职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说只要你好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老二摸摸我的脸,没有说话。老二辞职后有了更多的休息时间,从前他总是很忙,有时候还要跟着领导去陪酒吃饭,往往夜里才能回家,现在每天回家都能看到他,我觉得很好。那段时间老二也没有急着找工作,他通常上午在网上投投简历,下午有时候会去布艺市场帮乐乐的忙,他每次去之前都会给我打电话说一声,言外之意叫我不要担心。其实有时候我在想,他如果真的能和乐乐走在一起,也挺好,至少他今后的生活可以和普通人一样,有一个家,有一个孩子,有含饴戏孙的父母,他也不用再背着同志的石碑像我一样艰难生活。可想到要离开他,我的心却开始疼痛。过年时候曾回老家看了一次伯父,他神情呆滞,大哥说伯父有些老年痴呆,虽然伯父得了病,可是我常能听见他自己在嘴里嘟囔,他有时候在说,丫头,春天了,有时候在说,二娃别喝酒。丫头是伯母的小名,二娃是我父亲的乳名。只有小侄子出现在他面前,他才会笑起来。伯父忘记了很多事情,他看到我时候总会问我:你放学了?他还以为我在读书。大哥经历了这么多变故,还未四十岁的他已经满脸风霜。他有一次跟我说要搬离村子,他想要带着一家人去杭州打工,这个村子他待不下去了。我听了没有说话,心里自责难过,是我害了他们。哈尔滨的春天,清冷。好在哈尔滨的春天很短,春天一过去就会是烂漫的夏季,马上就会有和煦的暖风,明媚的阳光。老二找了一份私企的工作,他又开始忙碌,每晚都会加班到夜里才回家。到家后他很疲倦,洗洗澡倒头就睡。房子的贷款还了大半,马上就要还清了,我准备还清贷款以后就让他换一份轻松的工作。我和老二的生活继续,可是我心里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踏实。2012年5月份的一天,老二的母亲突然给我打电话,她说想跟我见一面。我当时正在上班,接到老二母亲的电话后心里一直不安。下班后直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