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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礼,穆清转身朝马球场南侧行去。因心底藏了烦乱思虑,她便只顾着低头看眼前被日头晒热的黄泥地,直到走至宋修远面前数尺,才发觉他仍坐在地上,面色泛白。 而申屠骁正站在宋修远身侧,躬身说着什么。 这时有内侍从她身后飞奔而去,穆清发觉内侍手中提着的乃是药箱后,心中一凛,亦跟着内侍小跑至宋修远身侧。 “这...这...这是......”待看清直直钉入宋修远右上臂的那支白羽矢后,穆清心惊不已。 怎么回事?方才的那两支箭矢不是都已被她安然交给侍礼郎了么?这一支白羽矢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穆清狐疑地望着申屠骁,后者仍欠身同宋修远低语:“方才小王求胜心切,情急之下伤了侯爷,侯爷见谅。” 原是方才申屠骁被猪油蒙了心,对宋修远的恼怒恨意一时超过了求胜之心,眼见举着箭靶子的箭童蹲下身子,当即又抽出一支白羽矢对着更低的位置射去。哪想宋修远这厮竟直接飞身扑了过去,替箭童生生挡了这本该正中他胸口的一箭。 穆清不晓得个中曲曲弯弯,只觉得这个申屠骁肚里的坏水竟已可拿人命作儿戏,甚是可恶,便趁着他不备,恶狠狠地剜了他数眼。 方才被年轻内侍落得老远的老太医陆复霖这时终于按着官帽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宋修远面前,挽起广袖着手替宋修远处理伤势。 陆复霖取出剪子剪了伤口周围一圈儿的衣料,这才露出大片殷红的血迹与触目惊心的伤口。 此时亲眼瞧见,穆清才惊觉宋修远玄色的外袍掩了多少的血迹。大半的中衣衣袖都已被鲜血染透,方才她却丝毫未觉,甚至为了从他身下脱身而推打他。 这般作为,可是会令伤势加深? 陆复霖又从药箱中取出药粉撒在伤口四周,用净白纱布掖好,抬手准备替宋修远拔箭。 ...... 穆清不忍再看,回身牵过马儿便跟着侍礼郎灰溜溜地走出了马球场。 宋修远那处有老太医,她插不上手,且左右都可以料得比试的结果,马球场内也没有她留下的必要了。 刚将马儿牵回马厩,趁着此处无人,方才被她替下的箭童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从她手中顺走了缰绳,轻声道:“余下的事交给小人便可,贵人不必担心。” 穆清看着他,点了点头,又慢吞吞地走回了马球场。 方才还想着直接回府,只是思及她这个模样无法随意出入西内苑时,忽而又想到......林俨......还在马球场内,被她丢在了石台上! 未及穆清靠近马球场,迎面便撞上了出来寻她的林俨,和一路对着林俨赔不是的郑籍。 穆清看见郑籍这个纨绔便觉得头疼,闭了闭眼,敛了心神,对着二人行礼:“小人见过二位贵人。” 林俨方才还在揉着被郑籍扯得生疼的头皮,此刻被穆清吓得手脚都不知往何处放了,只觉背后凉飕飕地飘过一阵阴风。 夫人给他行了礼?夫人竟给他行了礼!千万不能让侯爷知晓,万万不能让侯爷知晓...... 那厢郑籍却是安然受了礼,喜滋滋道:“又是你这小仆,在此处作甚,怎不快去向你家侯爷贺喜?” “???”贺喜?穆清一头雾水,莫非......宋修远胜了比试? “小人这便去。”略微思索,穆清低声应道。 “哎呦小爷我忘了,此刻子衍与那申屠殿下已被陛下带回了兴庆宫,少不得又是一番赏赐。”郑籍唤住穆清,低头瞧着她娇小的身影。平心而论,面前的这位小箭童模样俊俏,适才在比试上的表现亦听话乖巧,若非他是宋修远的心头宝......他郑籍着实想将人要到自己身边呐。 “想不想知晓你家侯爷适才的威风模样?小爷同你说一说如何?”郑籍起来兴致,便想多与这小箭童交谈交谈。 不想...... 穆清心底腹诽,仍躬着身子,微微侧头,瞄了林俨一言,林俨会意,对郑籍抱剑行礼道:“这箭童只恐还需往侍礼郎处复命,公子不若放行。” “也罢,小爷今日心情甚好,便先行一步。林小哥,告辞。”郑籍闻言,不疑有他,挥着衣袖便走远了。 看着郑籍的背影,穆清与林俨心底皆吁了一口气。 *************** 末试之中申屠骁与宋修远各中了五靶,宋修远虽以身挡箭犯了忌,但明眼人都瞧得出申屠骁尾随宋修远放出的两支白羽矢起了杀意。诱杀无辜箭童,是为不仁不义。射艺与射礼相仿,本就讲求谦和、礼让,且古语有云,仁者如箭,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 宋修远犯忌又如何,末试考校射者修养品性,两人最后放出的三矢,品性孰高孰低,显而易见。 太常寺卿章贡在一番引经据典之后,最终判宋修远胜。 在座诸公无不信服于这样的结果。 穆清听着林俨道出这峰回路转的一幕,突然脚底踉跄,一下摔坐到地上。 就在片刻前,她还认定自己累及宋修远,害他输了比试。如今,压在心底的重压被这样一个结果卸去,她方觉得后怕,适才面对申屠骁的白羽矢时的心里建设与勇气亦轰然倒塌,她再也支撑不住自己发软的双腿。 好在眼下已出了西内苑,四处无人。 “夫人冒犯了。”话音未落,林俨便上前拖着穆清的左臂,试图扶起她。 穆清一下子被去了势,浑身没有一丁点儿的力气,仍瘫坐在地上,推开林俨,回想比试的种种,疏离着繁杂的思绪。 片刻,似终于找到了一个头绪,穆清回身揪着林俨的衣襟,急声问道:“将军伤得如何?可有大碍?” 适才老太医拔箭时她便离开了,只是伤口虽不致命,但宋修远的面色却是灰白灰白的。 “我伤得如何,夫人何不亲自来瞧一瞧?” “!”穆清循声回头,不知何时身后竟行来了一辆马车,此时宋修远正坐于车辕处,垂首笑望着她。 穆清默默地将目光移至他绑了纱布的右臂上,又看见宋修远手中的马鞭,心底松了口气。 还能驾车......应伤得不重。 “属下护主不力,请侯爷责罚。”林俨见状,站直身子,向宋修远行礼道。 宋修远瞧了他一眼,开口道:“赶车护送我二人回府。”见林俨就要应了,复又幽幽开口道:“回府后再回西内苑将夫人的绝群牵回去。” 林俨面色平静地应了,心底却哀嚎不已。 从百宁坊的镇威侯府到郢城外的西内苑......侯爷竟让他牵着马走一个来回?! ☆、软肋 穆清回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