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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准臣告假还乡。”听到他的话,皇帝的眼色更加复杂。“准了。”“谢陛下隆恩!”冯太监扶着叶思睿走了出来。叶思睿的腿脚已经恢复了知觉,只是双脚还有些酸麻。冯太监指了个小宦官。“送叶大人出宫。”“谢谢公公。”冯太监微微一笑,“叶大人保重。”天色更加阴沉,云厚重得几乎要堆到地上。叶思睿一出宫门,就看见站在墙根边等着他的人。“怎么样?”那个小宦官很贴心地雇了辆马车和车夫,叫两人坐车回去。一上车,夏天舒就关切地问他。叶思睿便把回给皇帝的话简单地讲给他听,夏天舒听得十分认真,听完之后,同样认真地问:“所以,陛下没有说他要如何处置?”叶思睿笑着摇头,在宽敞的马车里尽情舒展身体,“你不懂,此案不会再有什么真相了。”“什么意思?”夏天舒格外敏感。“就放任那些人为所欲为不成?”“此案牵扯到一帮朝廷大员,何况他们身后还站着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皇帝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的。”叶思睿想起皇帝陛下听到真相后疲惫的脸,轻轻叹了口气,“除非他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决不能贸然对世家动手,何况此案绝不是一个好时机,这个案子,很多事情都没有证据,我猜测得再合情合理,也不是能堵住悠悠众口,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的答案。”夏天舒若有所思,眉头紧锁。叶思睿伸手揉着他的眉头,慢慢揉开。“何况,不错,北党是cao纵科举舞弊了,可你当南党就是一帮好人么?若不是他们门生弟子遍布朝堂,把持着各部各司,北党那群人何苦想出这样的法子?礼部主管科举,是兵家必争之地,北党也只勉强挤进了一半人,其他就更不用说了,只有顺天府、五城兵马指挥使司这样带兵的衙门还牢牢握在他们手里,可在朝政上用处极为有限。再说南党那群人上位可是借着你最讨厌的湘王的力。湘王废黜了世家的推举和荫封,大力推进科举,所以即使他把持朝政,为所欲为,那些读书人也不敢说什么。”他看夏天舒眉头皱得更紧,笑着叹着抱住了他,“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我也不甘,这个案子没有什么受害者,只是两帮人博弈,一帮人比另一帮人更坏罢了。”他抱着夏天舒,突然屏息,“不对,还是有受害者的。”他把自己冰凉的脸贴在夏天舒的脸上,“李兴欢这样无依无靠的读书人,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夏天舒轻轻用手环住他的腰,给予他无声的安慰。马车停了,车夫吆喝着:“两位爷,下雪了,下车时小心些!”“下雪了!?”叶思睿掀起帷布,果然,天上像是扯开一条白练,大片大片雪花不断坠落,被风吹着打旋,在地上积起一层白。叶思睿跳到地上,脚底嘎吱一声响。欣喜地张望着,看着夏天舒跟着他下车,含笑看着他。这是今年京城中第一场雪。马车驶走了,叶思睿向他伸出手。“天舒兄,我向陛下告了假,我们一起回家吧。”夏天舒握住他的手,片片雪花飘落在他们的肩膀上。“好,我们一起回家。”第102章路有冻骨(一)他的眼前一片黑,眩晕,血腥味从嗓子里倒灌出来。那是他的血。胸口还在闷闷的疼,真走运,那一剑扎得很准,但是他胸口塞了一本册子,虽然剑尖扎进了rou里,但是终究被挡了一挡,否则他已经当场毙命了。他的手指一次次扎进混着雪的泥土里,把自己往外挪。这是到外面了吧?不错,寒风一阵一阵,夹着雪花,吹得脸上生疼。远远的有爆竹声响个不停。爆竹声?是啊……爆竹声,马上要过年了。今天该是小年了吧?可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都快要死了。不!他不甘心!凭什么死的是他!他不想死!他还想活下去!他扒在地上的手指更加用力了。手指甲好像折断了,涩涩的难受,应该塞满了土吧。哦,还有雪,地上可真凉了,只有胸口是热的,血是热的……那个人追上来了吗?他惶恐地加速挪动自己,那本册子已经穿透了,再来一次肯定经不起了。身边仿佛响起了幽幽的叹息。是他的错觉?他紧张地竖起耳朵,侧过头。“别杀我!别杀我!”没有人回答,寒风呼啸,他仿佛在和死神对话。“为什么要杀我?”他大声质问,热热的液体顺着面颊落下来,有的流到了嘴里。苦的。是眼泪吗?他竟然还有眼泪?“我先来!我先来!你比我大,你要让着我!”“不嘛,让我先来!我是姑娘家,你才该让着我!”“都别吵了,你俩一起来吧,赶紧点了,一会我娘又催我回家了!”孩童的嬉笑声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仿佛近在咫尺,紧接着又是噼里啪啦的炮竹响。他们多开心啊,他就不曾有那么开心的时候。他们离得那么近,会听到他的声音吗?他停止了挪动,努力把身体往破旧的衣衫下缩一缩。真冷啊……胸口也不再热了。眼前的黑暗似乎在渐渐消失,那个世界,模糊又陌生。他似乎又听到了隐隐的叹息。一连三日的落雪把宅院装点成雪中仙境。夏天舒在雪中舞剑,银色的剑身在空中画出圆弧,每一片飘落的雪花都被他银亮的剑尖劈成两半,继续飘落,或是变成水汽,凝结在剑刃上。他脚下的那片雪已经化净了,露出黑色湿润的土壤。身体越来越热,隐隐沁出汗珠,和雪水混在一起,沾在衣衫上。打完一套剑,他才收手,往屋子里走。屋子里烧起了火盆子,热腾腾的,桌案边的一大一小还在专心写字。“睿叔!你你你,你这一笔写歪了!”小小的孩童被棉衣包成了个团子,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叔叔。他叔叔的目光却已经黏在了走进屋的人身上。“天舒兄,练完了?”“嗯。”夏天舒忍不住放松了表情。“你先自己写着。”叶思睿给叶旷丢下了一句,就快步迎上去,帮夏天舒把湿透的的外衣脱下来,嘀嘀咕咕地说:“你也真是,干嘛非挑下雪的时候练武,万一受了凉可怎么办?”脱下衣服,他把备好的干净棉袍递给他,“快穿上。”夏天舒忍不住说:“我身体哪有那么弱。”看着叶思睿,他又把分辨咽下去,乖乖地穿上衣服。叶思睿看他听话才满意地点头,又扬声道:“旷儿,把备好的汤婆子拿来!”叶旷丢下笔,蹬蹬蹬地跑到床榻边,把被窝里灌满了热水的铜壶抱出来,亲自递给夏天舒抱着,一面还忍不住揶揄:“睿叔还教我专心致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