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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赞的模范,别人家教训自己的孩子,总会带上一句“你看人家兰烨——”模样好,学习好,又乖巧开朗,回到家还会主动帮助母亲做家务,这样的人似乎应该是没烦恼的,又怎么会放学之后还游荡在外,迟迟不回家?农村是没有秘密的。关于孙兰烨,从大人的三言两语中,谢暄逐渐明白孙兰烨家中并不富裕,上有两个哥哥,据说孙兰烨是抱来的,养母是粗俗的妇人,脾气大,对这个女儿并不很喜欢,学校交学费,她不愿出钱,教唆她去向她婶婶要。她婶婶家境过得去,性格爽朗,对孙兰烨倒是很好,孙兰烨便也与她亲。旁人说起来,就说兰烨这丫头聪明,知道拍她婶婶马屁,抱牢这条大腿。又说这个女儿抱得实在太好了。这些闲言碎语虽是无恶意,听在孩子耳中却是十分不中听的。谢暄不知道孙兰烨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自从知道她是抱来的之后,每次见到这个女孩儿,总忍不住怜悯——对孩子来说,不是父母亲生的,那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周南生原本见到孙兰烨就总喜欢欺负欺负她,拿话挤兑挤兑她。只是那天的孙兰烨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牙尖嘴利的回敬,或者干脆仰起高傲的头颅视而不见,而是突然爆发出撕裂人心的哭声,她秀美的眼瞪着周南生,那里面仇恨的火焰烧得人害怕。周南生忍不住后退一步,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爆发和眼泪吓到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却不肯放下面子身段去道歉,只好拉着谢暄跑掉了。与心不在焉的周南生分手后,谢暄没有回家,他心里面一直记着那个忽然嚎啕大哭的女孩子,忍不住折回去,悄悄挨近墙垛——孙兰烨还在哭,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孩子怎么会有那样深刻的悲伤和哀恸,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用力,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似的。谢暄站在砖墙的另一面,心里面不知怎的一动,一种无名的哀愁涌上心头,他呆呆地看着,然后将自己叠成正方形的白底蓝条纹的手帕放在砖墙上面,然后默默地走回家去了。他不知道孙兰烨有没有看到那块手帕。他后来又去看过,那块手帕已经不见了,也许是被风吹走了,这样想着,他有些惆怅。后来有一天,他在课桌抽屉里发现自己那条白底蓝条纹的手帕,干干净净的手帕里包着一小撮桂花,黄金一般耀眼。一整天,他都被那种甜腻的清香环绕,脸上多了一种陶陶然微醺的神采。升上初中后,男女之间的学习情况发生了一些逆转,前十名不再被女生垄断,男生开始以迅猛的速度窜上来,尤其在理科这一块,好像无论女生多努力,总赶不上男生认真翻一小时的书。周南生原本就有个聪明的脑瓜,他父亲的过世,让他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但少年人的恢复力也总是迅速的。不管生活中有多少不如意,小孩子总能找出各种各样的快乐。周南生被分到3班,依旧与周进同班。开学没多久,他的成绩几乎以火箭的速度往上窜,几次冲进年级前十,喜得班主任连连夸赞。但周南生实在不是循规蹈矩的学生,出入教导处更是家常便饭,让一干老师又爱又恨。周南生所在的3班与谢暄的7班并不在同一教学楼,在学校里见面的机会少了,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时时腻在一起,尤其是初中开始大热日本动画片,男生中间刮起一股打篮球的热潮,一下课,讨论声便能震耳欲聋。你说樱木是个大天才,我说流川枫更帅,湘北绝对的王牌。又说要是三井没有荒废那几年湘北肯定更强,他可是三分神射手呢。也有认为整部动画里最厉害的是藤真健司的。再有深度点的,便着眼于篮球技术和作战方案的。周南生也不能免俗,上学天天带着个篮球,课间十分钟也要跑下楼玩。谢暄所在的重点班,每天留堂到晚霞漫天、夜幕四合。周南生便一边一个人打篮球,一边等谢暄下课一起回家。因为没有人陪练,他便一个人站在三分线外练习投射,练多久也不觉得无聊。因着出色的数学成绩,周南生曾入选学校着力培养的数学竞赛小组,可是他不耐烦天天留堂补习,于是自动退出,宁愿一个人投篮,玩物丧志。等过于认真负责的老师终于宣布下课,谢暄随着人流去车棚里取车,然后慢慢推到篮球场——烟蓝色的天幕下,篮球场边的路灯光将少年的射篮的曼妙影子拉得老长,篮球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干净利落地从篮球网中落下,掉到地面又高高弹起。少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抓起衣襟抹了把脸上的汗,看见等在一边的谢暄,便跑过去一手拎起丢在篮球架上的书包,一手抓起篮球夹在臂弯,跑过来,“好了?走吧——”进入青春期,周南生开始疯了般的抽条,原本略有些鼓鼓的孩子脸迅速拉成干净明晰的线条,初具少年人的青涩英俊,薄薄肌肤下是长期打篮球形成的颇有弹性力量的肌rou,瘦,但并不弱。他一站谢暄面前,谢暄就感到一股夹杂着汗酸味儿的热气扑面而来。他惹得浑身冒气,发梢都是亮晶晶的汗珠。他也不管,只与谢暄讲些一天中的事儿。周南生并不骑车,每日跑步上学、放学,按他的话说就是锻炼体魄。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会跳上谢暄的后座,站在上面,两手搭在谢暄肩上。遇到孙兰烨骑车在前,会在经过的时候故意吓她一下,拉拉她的马尾,或者将随手摘的香樟叶子扔在她的头上,看到女孩儿受惊愠怒的表情便得意地哈哈大笑,然后催促着谢暄加快车速——作者有话要说:初中了,分别也快了~1111、双面...两人在谢暄外婆家门口分手,周南生一个人踏着暮色回家去。这几年,他跟他母亲依旧住在那个老宅院里。农村有句俗话——寡妇门前是非多——一点不错,何况关绣原本就不是个门风紧的,热衷于跟村里的一些嘴舌油滑的男人打骂几句,她轻佻的行止引来很多不正经的男人——男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贼胆儿,但嘴上占几句便宜也是好的。关绣也不是真正放浪的女人,碰上心情不好,将那些嘴巴不干净的男人指桑骂槐损得爹娘都不认识。但男人有时候就是犯贱,被这样骂,心里还痒痒的,照样舔着脸往前凑——谢暄回家的时候,正看见关绣一手撑着腰,一手指着一个男人笑骂:“滚你娘的,香的臭的晚上跟你婆娘被窝里去说道,就怕你降不住——”被骂的男人是村里人称王独眼的,他因为小时玩弹弓弄伤了自己的一只眼睛,瞒着父母不敢说,结果延误了医治而瞎了一只眼。这个王独眼最是能说会道,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