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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迷惘状态的严欢看着这位大叔谜一般出现,又风一样地离开。一转眼,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叹了口气,插着口袋背着吉他往前走。还能怎么办?继续逛呗。比起上一次的迷笛音乐节轻松的气氛,这一次款年音乐节的准备现场则要严肃许多。严欢逛了一圈下来,不但没有放松,反而心里更加紧张了。最近的太多事压在他心底,不但没有一个发泄的出口,反而越积越多,让他都快喘不过气来。看着舞台上一支支乐队出色的完成演出,严欢的压力更大。他能完成好这次演出吗?他真的有资格站在这片演出地吗?甚至,现在乐队陷入困境,只有他一个人还一无所知地只知道唱歌,这样好吗?严欢挠了挠脑袋,觉得越想越乱,越想越烦,根本静不下心来。烦,烦啊!“喂,小朋友。”音响里突然传来一声震聋欲耳的喊声,严欢浑身一震,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说的就是你,那边的小朋友!”舞台上传来一声大喊,严欢回头望去,不可思议地看到刚才和他唠嗑的那位大叔,现在正站在大舞台的正中间。看见严欢吃惊的样子,大叔笑得一脸得逞,握着麦克风对他大喊:“主唱是不是很帅啊!我告诉过你,主唱最拉风吧!”身边的队友无奈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开始打节拍。流畅的吉他声从音响里传出,严欢就这样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舞台上好像变了个人的大叔。还是那件破夹克,还是那个闪光的秃头,但是握着话筒的大叔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吉他的节奏非常舒缓,没有激昂的前奏,没有嘶哑的吼声。缓缓的节拍悄悄流入心扉,大叔张开嘴唱出第一个音符。声音略带沙哑,带着中年人的粗糙,但是神奇的是听起来竟然很舒服。这是一首方言歌曲,叙事一般地唱出来。就好像一个邻家大叔坐在你对面,摇着扇子,对你娓娓道来他年少的故事。“今朝阿拉两个人拿起一把木琴,来唱唱阿拉一道经历过的童年,男小孩请侬点好打火机,小姑娘准备卫生巾擦眼沥。”大叔的调子带着温暖的气氛,让严欢一下子回想起刚才坐在草地上他哈哈傻笑的模样。天色暗了下来,舞台上的人被打伤了暖色调的光。橘黄色的灯光让他们看起来像是一幅褪色的老照片,穿越过去,回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六月里落雨是黄梅天,踏脚踏车出去记牢带雨披,到老虎灶去泡冰水拖只热水瓶,袋袋里藏了两角钱,还要一直摸摸伊。”幽默的语调,唱出一个上世纪老男孩的童年。男孩会拿着两毛钱当宝贝,会和弄堂里的玩伴一起盼着吃大闸蟹,会每年守岁守着少少的压岁钱,笑得一脸傻兮兮。童年里,有巷子里剃头发的外乡大叔,有羡慕却吃不起的大饭店,有便宜无比又无比好吃的小零食,有拥挤摇晃的公交车。还有mama的毛线团,以及帮老妈绕毛线的小男孩。一切都是那么珍惜,让人温暖。然而时光飞逝,转眼间,童年成为了过去记忆中的事情。地铁取代了公交,两毛钱再也买不到好吃的,剃头的外乡大叔回了家乡,老妈已经看不清针线,织不了男孩的新毛衣。而当时童年的小玩伴,现在已经变成大叔。这些,全都是记忆中的故事。严欢听得恍惚,他似乎在歌声里看到了一个自己。和爸妈吵架时的悲愤,想要逃出学校的压抑;和于成功组成乐队时候的兴奋,遇到付声时的惊喜;再然后,是组成乐队之后的许许多多的事情。有人来了,又离开;有人相聚,又分别;欢笑,流泪,愤怒,悲伤,来来往往。虽然在这里哭过、骂过,但还是离不开,这就是他喜欢的摇滚,他至今仍追寻的梦。台上的吉他手放缓节奏,大叔闭着眼,轻轻哼唱。“曾经一个玉树临风的摇滚青年,现在哈已经开始秃顶,慢慢变成一个发福的摇滚中年,来唱唱阿拉的童年拨侬,随便听听,要是侬没兴趣,就请出去吃香烟,如果你哈感动,就丢点硬币,现在的日子是过了再没老早那有劲挺下来的就是阿拉这些长不大的上海小孩。”吉他拨出最后一个旋律,曲终,却让人久久无法回神。“怎么了?”付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严欢摸了摸眼角,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泪水什么时候流出来的都不知道。“没有。”严欢擦了擦眼角,看着台上互相拥抱的大叔。“我开心。”再多的迷惘,再多的无措。在这时都被拂去,犹如尘埃被风吹散。大叔温暖的嗓音就是在告诉他,前进吧,男孩。未来的路还很长,累了你还可以停下来看一看。所有的伤痕,都在这一首歌被抚平。它说,别哭,男孩。二十年后再回头看一看,今天的痛也没什么了不起;二十年后再回头记一记,让你温暖快乐的童年。这时,台上唱完的大叔又看着严欢,大吼:“小朋友,主唱是不是最帅!”严欢一抹眼泪,高声回应:“是啊!”最帅!加油,男孩。☆、局距离跨年音乐节越来越近了,在其他乐队都已经彩排好的时候,悼亡者却还有一个根本性问题没有解决。他们没有贝斯手。现在为了这个问题,悼亡者已经和音乐节举办方讨论过好多次,但每次都是不欢而散。没有贝斯手,乐队就失去了灵魂,而失去灵魂的乐队还能称得上是一支摇滚乐队吗?令人质疑。可是无论外人怎么劝说,悼亡者的乐手们丝毫不打算改变主意。“我们不接受新成员。”付声说:“从始至终,悼亡者的贝斯手只有一个人。”“那也要想一想实际情况啊!”音乐节的现场负责人简直都快急白了头发,“现在所有乐队都安排好了,就你们一支这里出了问题。行,你不要别的贝斯手,从其他人那里临时抽调一个,总成吧?”“我们不需要第二个贝斯手。”负责人都快急疯了。“临时,临时的意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