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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孤本,刘氏定是费心了的。 只是她自小便从生身父母那受到了最深的恶意,一直活得像个浑身是刺的刺团一样。 猛地要向人示好,自然是这般别别扭扭。 郭圣通莞尔,受了这份好意,“我后天去。” 刘氏的嘴角微弯,却还装得毫不在意:“随你。我走了。” 说完这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氏走后,郭圣通便读书至黄昏,刚要起身去锦棠院中用膳,常夏进来回说谢府遣人来求见她。 自上回不欢而散后,郭圣通足足等了半月始终不见谢府人上门,便也绝了拉拢的心思。 她想出手相助,人家都尚且不肯领这个好意。 那她若是为刘秀说好话,那等着她的绝对是鄙夷的冷脸。 她何苦去自讨其辱? 等刘秀回来了,让他自个儿去想办法吧。 左右成与不成,他都是要和刘玄决裂的。 她抱着这样的心思,便把谢府抛在了脑后。 没成想,他们如今竟上门来了? 是为了范氏的病吧? 想必是走投无路才想起她来。 可是啊—— 她说的清清楚楚,半月之内她尚且有办法。 如今已有月余,范氏又不是刘秀,她不会有勇气背水一战。 所以郭圣通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她那不时冒出的,还不确定会不会奏效的先知上。 她冷下脸来,“不见,叫他们回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要挟 花繁四月,春夜和暖。 漆里舍的迎客厅中,菱形雕花方枰上坐了个碧玉年华名唤流云来自谢府的侍女。 她眉目清秀,举止端庄,身着豆绿色的曲裾深衣,梳双平髻,戴一对簪花珠钗。 听着推门而入的声音,她忙搁下手中已经握凉却还没有喝的茶水站起身来,望向郭圣通身边那个叫羽年的侍女。 她没有说话,神色淡然。 她牢记着出门前夫人的叮嘱,“你是去请,不是去求,万不能堕了我们谢氏的尊严,失了底气叫人要挟了去。” 她知道武信侯夫人想用治好少夫人来换得主人对武信侯的支持,可夫人怎么会叫她如愿? 那武信侯有本事说服主人也就罢了,但万不能因为主人受制于人而不得不屈服。 倘若那般,依着夫人的性子,还不如杀了她呢。 只是,没想到少夫人的病自武信侯夫人来看后日渐严重。 不到十天的功夫,少夫人的腹痛便陡然加剧,手脚疼的已经伸展不开。 夫人喃喃道:“半月之期,还真叫她说中了。” 夫人当即打发人四处去求医,吩咐但凡是治好过症瘕的都请来。 可这是重症,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治? 因此费尽了功夫,也只请来七位名医。 这七位名医中,有四位只看了少夫人一眼便提着医箱起身告辞,剩下的三位仔细把过脉后有两位也是连连摇头。 如此这般,就只剩下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姓刘的老医者了。 满屋人都禁不住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迎着瞩目缓缓起身,示意夫人去外间说。 到得外间后,他第一句话便是“可治,只是需冒极大风险”。 夫人神色镇定,“到了这光景,还有什么风险不能冒?” 说完这话,便举手至额欲行大礼。 老医者慌忙示意流云阻止,“待老朽治好少夫人后,再受夫人这礼不迟。” 他告诉夫人,“少夫人体内凝结不散的血块已约莫有小儿拳头大小,为今之计,唯有剖腹取之。” 剖腹? 在肚子上用刀划开个大口? 那肠子混着血流出来,人还能活吗? 流云的脸立时吓白了,她望向夫人。 夫人也蹙起眉来,“先生还是疡医?” 所谓疡医,起于周朝,以治疗外伤而闻名。 她还未出嫁时,小叔不幸患了脱疽,双脚赤黑,剧痛无比。 不仅没法正常走路,而且时日长了还会丢了性命。 王父请了最好的疡医来治小叔,疡医到后以刀斩之。 小叔高烧了半个月后,终于捡回了条性命。 刘老医者提出的办法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正如刘老医者来说风险委实太大。 夫人低吟了半天,蓦然抬头问道:“母子皆安的话,先生有多大把握?” 老医者摇头,平静地道:“最多一成。” 他捋了下胡子,“老朽少时曾观先师开肚取血块,但未曾亲自动手过。 何况,少夫人还是孕妇,难度便更上了几层。” 他望向夫人,双眸中写满了慈悲怜悯,叫人忍不住就起了敬畏之心。 “老朽今年七十有五了,半截身子都埋黄土了。 似这种没有把握的病症,看一眼就走对老朽来说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总不能老了老了,落个晚节不保。 但也不知怎地,人老了血倒更热了。 老朽方才蓦然回顾从医这四十三年,愕然发现老朽竟未有一次为病家而搏过命。 医家救死扶伤,只要病家有一线生机便不该放弃。 是以老朽思来想去,总觉得是一处遗憾。 至于,成不成全老朽的遗憾,还看夫人——” 流云气的咬牙,原来走的那六个都是为了爱惜自身羽毛。 夫人却无动于衷,人生而利己,她没立场指责他们。 她默然垂首,思量着老医者说的话。 她知道老医者会拼尽全力去治范氏,但她真要把两条性命交给天意吗? 这个决心很难下。 她心下没来由地滚起郭圣通半月前信心满满的那句“不是什么大病,吃些药就好了”。 她知道,郭圣通肯定能治。 但她不能,不能—— 她霍然扬起头,“那便交给先生了。” 王氏临大事时实在魄力非凡,便是男人只怕也多有不如她。 一旦下了决断,她便吩咐人准备起来,明日便请刘老医者动手。 却不料到了翌日,少夫人听说要剖腹,立时便哭闹不休,如何都不肯让老医者近身。 任凭夫人如何劝说,她都抱着肚子不肯。 她的嗓子哑了许久,只能努力发出些模糊不清的声音。 夫人听了许久,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少夫人说的是,“求您了,我死了便死了,可这孩子不行。” 夫人也是母亲,少夫人肚子里怀的又是她的亲孙子,论起舔犊之情,她半点都不输少夫人,不过是靠着一口气撑着才能狠下心来一搏。 少夫人这一句哀求说的她心下一酸,那口气便xiele。 夫人长叹许久,终于含泪道:“阿母再想想办法。” 可还不等她想来办法,刘老医者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