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言情小说 - 鸾归桐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去了刀笔,刘荣方才写下了谢罪书。

    而就在心愿达成后,刘荣自杀身亡。

    窦太后闻讯大怒,杀郅都。

    这件事粗粗看来,不过是前太子获罪反使得忠臣为太后怒火殃及。

    但刘荣不过是要向其父皇谢罪,如此合情合理的要求郅都为何不许?

    侵占宗庙之罪可大可小,怎么说来都还不至于要赐以死罪,刘荣为何自杀?

    除非他已经明白郅都是受了景帝的暗示才加以为难。

    那么景帝为何要如此?

    自然是为了现在的太子,将来的新帝。

    刘荣不得不死,或者说心如死灰地选择成全父皇的一片舐犊情深。

    郭圣通心下一片冰冷,寒气从背上迅速蔓延开来。

    难怪窦太后在要赐死郅都时,为景帝阻拦而怒问“临江王独非忠臣邪?”

    那是一句王母为孙儿之死无奈愤懑之下的怒问啊。

    郭圣通呆坐了片刻,只觉得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真真是没错的。

    似如今的建兴帝不也是这样吗?

    亲手逼死了长子,又使次子自杀。

    不对,不对……

    建兴帝长子死因可循,但次子却是模模糊糊地一句犯禁自杀。

    犯的什么禁?建兴帝次子为何同刘荣一般选择了自杀?

    莫非他同样明白了自己不得不死?

    刘荣死是因为挡了其弟刘彻的路,那建兴帝次子又是挡了谁的路呢?

    这答案实在太昭然若揭了,也实在太让人心惊rou跳了。

    郭圣通心下猛跳,她忍着牙间的寒颤闭上了双眼不忍再往下深想。

    不论事实是不是和她想的一样,建兴帝的皇位来得并不像她以为的那般光明正大。

    若不然,为何孝平皇后恨建兴帝如此之深?

    这帝位之下的污秽罪恶有多深,恐怕只有建兴帝最清楚。

    人们总说平成大事者,自然须得不择手段。

    但郭圣通以为但凡为人,总须有底线。

    她的目光久久凝固在朱红色的门扇上,只觉得那颜色像鲜血般刺痛了她的眼。

    ☆、第十九章 立夏

    不安的种子一旦漫洒开来,不过一夜的时间就长城了参天大树。

    郭圣通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对前路的担忧,好在到了三月末的时候家中商队终于启程,羽年兄长白雄带着为她置办首饰的任务随着一起出发。

    自商队走后,郭圣通便有些数着日子过,只盼着突然哪天就听说他们回来了,好叫她知道现今天下情势究竟如何,会不会和她预料的那般大乱。

    三五日后,郭圣通知道最少也须得月余方能回转时,心中的焦躁才渐渐沉淀下来。

    若是情势真不好,急也是没有用的,倒不如专心进学。

    只有学问知识,才是一辈子受用不尽的东西。

    郭圣通的认真努力落到实处后,不仅叫两个教习大为欣慰,更带动了弟弟郭况的好学欲。

    母亲高兴不已,但时日一长又怕姐弟俩如此这般日夜苦读累坏了身子,遂不许他们晚间念书。

    郭况就和郭圣通奇道:“母亲可真怪,我从前不读书时她担心,现在肯读书了她又不叫我读。”

    郭圣通笑笑,柔声解释道:“种种思虑,百般爱护,全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着想。”

    她感慨道:“母亲是天底下最疼你的人,你万不可伤了母亲的心。”

    郭况连连点头,“姊姊我知道——”

    他搂住郭圣通,墨玉般的眸子中写满笑意,甜甜地道:“我知道姊姊和母亲是最疼爱我的。”

    郭圣通一愣,旋即笑容在脸上止不住地蔓延开来。

    她满是自豪地想,她的弟弟虽然顽皮了点,但比起同龄人来不知道懂事了多少。

    但等下午大舅母打发来邀母亲立夏节出去游玩的人一走,郭况就为了要一起去和母亲撒泼耍赖。

    母亲不说话,他就在地上打起滚来。

    “我要去!我也要去嘛!”

    郭圣通站在一旁无奈扶额。

    去岁时弟弟被母亲拘在府里进学,也就只有在大舅、大舅母和二舅生辰时才能出门。

    现下又逢着能出门的机会,也就难怪他会这样。

    她刚要上前为弟弟求情说话,就听母亲好笑地道:“谁说不让你去了?你近来念书刻苦,正好也出去走走。”

    郭况立时喜出望外,爬起来就滚进母亲怀里撒娇。

    又不放心似地,再三要母亲保证,“您是大人,大人说话就得算数。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母亲失笑,连声应好。

    等到立夏节前一天时,母亲才明白郭况为何要她再三保证,因为今天是郭况的休息日。

    她不禁讶然失笑,唤过郭况来:“你早就算到了?”

    郭况一脸警惕,“您答应了我的——”

    满屋子人都笑起来,母亲也笑了。

    “是,阿母答应了况儿的,哪会反悔?就是问问。”

    郭况这才放下心来,那样子又可爱又好笑。

    郭圣通回了漆里舍洗漱后躺在榻上时,想起弟弟来都还有些忍俊不禁。

    这些日子,她都没有再做梦,自然也就没再梦到那个奇怪的男子。

    仿若那个缠人的梦境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一夜好眠后,郭圣通神清气爽地醒来。

    她洗漱梳妆后换了一身海棠红的绕襟曲裾深衣,便往锦棠院去。

    正当暮春初夏之交的四月,花繁叶茂,绿意大片大片地泛滥过去。

    空气清新湿润,叫人深吸一口气后心旷神怡。

    温暖和煦的微风拂过来,吹落了一地落花。

    她到锦棠院后,简单地同母亲和弟弟用过了早膳便乘车往城外去和大舅母汇合。

    他们要去去苍岩山登山赏景。

    郭况闹着要和郭圣通坐一俩车,母亲见郭圣通应了便也笑着答应了,只是到底忍不住叮嘱。“况儿,不许胡闹,要听姊姊的话。”

    郭况胡乱应了声诺,就由侍女抱上了马车。

    车行了没一会,郭况就嫌闷嚷着要开窗。

    郭圣通顺着他的意思开了车窗,清爽怡人的风一下就席卷进来。

    风中满载着绿草的清新味道,细细闻来似乎还裹着些不知名的香味,就像是什么被烤熟了一般。

    郭况扭过头来问郭圣通:“姊姊,这是什么香味?”

    郭圣通刚要笑着告诉他是大麦和小麦穗烤熟的味道,就猛然意识到这是民间习俗,出生钟鸣鼎食之家的她应该是不知道的。

    于是她摇着头问常夏:“常夏知道吗?”

    常夏笑着答道:“是熟小麦和大麦穗在火上烤熟的味道,这是民间风俗,谓之尝新。”

    郭圣通心道果然又是先知的同时又庆幸没有回答,不然就该惹人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