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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方向,却问了声道,“慕哥儿不是住那个院子么,你们没住一块儿?”两个方向恰恰相反。“……没呢。”夏荷道是,脚步却没停。这倒叫李芸琢磨起来了,不过见夏荷很快便没了身影,他只是瞎琢磨了会儿,自己也回去睡了。第二日一睁眼,果然外头是瓢泼大雨。李芸睡得晚,不愿意起,奈何李慕早早便拿了蓑衣来,等在门口了。他只好慢吞吞地爬起来,在李慕的注视之下,慢吞吞地道:“走吧,我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三堂会审了。”“不过都是家里人,哪里还能称得上三堂会审?”李慕道是。这一日李老太太没去,放手让李慕去做了。夏荷其实有点想跟着,他张家宗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夏荷可从没见过祠堂里头是个什么模样。不过李老太太没让:“那都是男人的事,咱们凑什么热闹。要不是你公公去的早,我才懒得去呢。”夏荷只好“哦”了一声,颇有些失落。李慕便安抚道是:“今年过年带着你去,到时候还要将你的名字,记在咱们李家族谱上。”这一切落在李芸眼里,直到快出门口,瞧不见还呆在屋子里头的李老太太和夏荷了,李芸才凑到李慕跟前,促狭道:“我倒是头一回见你这脉脉含情的模样,这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李慕一皱眉,不理会李芸这话。李芸却没遮拦,道:“瞧你明明挺喜欢这弟妹的,怎么你们还不住一屋?我今早晨瞧夏荷可是从另一个院子里出来的。”他倒是没提昨晚在厨房外头碰见夏荷在洗衣裳的事,李芸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知晓自己浪荡管了,没个好名声,虽说是只好那龙阳之道,但若是说了昨晚的事,怕李慕心里头也难免对夏荷有疙瘩。李慕面色一僵,却又并不想提及夏荷的隐疾,忽然想起了林婶自发地给他找的借口了,倒十分好用:“秋月走了,还没满一年呢……”李芸不赞同道:“既然心头记挂上了,住一块儿怎么了。人走了,毕竟是走了,哪有活人重要。人呐,要及时行乐。”李慕皱眉道:“不过是一年。”“一年也够漫长了,谁知道下一须臾你会碰到什么?比如说一匹飞驰而来的骏马,那骑马之人根本不懂得什么是谦让,往你身上撞?”李芸只不过是信口胡说,却未曾想到,忽然间两个人的身后倒真听到了嘶鸣之声。紧接着是马蹄声响,在李慕还在犹疑之时,李芸一把拽着他躲到了屋檐下面,幸而两人只是被扬起的雨水溅到罢了。李芸拍拍胸口:“嚯,这小破村子,哪里来的马!有头驴都是富贵人家了……”李慕瞄了李芸一眼,道是:“既然咱们都没事,还是走吧,别让长辈们等烦了。”第44章卌肆秦繁马鸣被雨声掩盖,没有惊扰到安乐村的旁人。至少在李家宅中,林婶和李老太太半点也没听见。倒是夏荷耳朵尖,隐隐地觉察到雨声中似乎有什么兽鸣。他站起来,往屋外看,雨帘细密,让眼帘中朦胧一片。李老太太怪道:“瞧什么呢,夏荷?”“我好像听见什么东西在叫,那声响古古怪怪地,没听出来是什么家畜。”夏荷这么说。他未曾见过几回马,这雨声又将那隐约的马鸣阻断,一时半会儿,夏荷没琢磨出那是什么东西在叫。林婶瞥了他一眼,道是:“夫人你听错了吧,除了雨点子,外头哪儿还能听见旁的声音?”夏荷摸摸鼻子,心想,那就当自己是听错了吧。倒是张十一瞧见了那匹马。这难得的雨天,旁人家乐得偷懒,多在屋里猫着。张十一却也还是早早起来,瞅着窗外,想等雨小一点,上山上去一趟。忽地,他望见门前路上,有人打马驰过。张十一年轻时颇爱骑射,此时只是瞥了那匹马一眼,便不免眼前一亮,夸起:“好马!都说北方的马长得高健壮实,这才是头一回瞧见,果真如此!”兰娘颇有些惫懒,闻言,也不去瞄一眼,道是:“咱们这小地方,哪儿有什么好马。就算是镇子上,有那么几匹病怏怏的老马就不错了。”“可能是哪儿来的有钱人,路过此处吧。”张十一摇摇头,道是,“这来得可真不是时候,正赶上大雨,将那马淋坏了可怎么办。”显然那马的主人还不及张十一心疼这匹畜生。他是带着怒气而来的,这倾盆大雨硬是没能将他的怒火浇灭。依着记忆,那人寻到他要找的那家家门,便立时从马上跳了下来,抬脚就是一踹,呵:“李芸!你给我滚出来!”只听屋子里叮当一响,似是什么东西砸地上了,却没人应声。来人显然是个武人,人高马大的,脸上还有道疤,从眉角割到脸颊,瞧着就吓人。见没有人出来,他拧着眉头,径直地往这家人里头闯,却见屋里只有一个老太太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见了他,怕得要命,却没处可躲。再四下一扫,又瞥见一妇人,缩在个角落里。见来人似要杀人的目光瞥来,这妇人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大声喊:“当家的!救命!杀人啦!”被外人闯进来的这家,便是李老六家。也是这人来的不巧,此时李老六家,除了病重的老太太,都在祠堂里呢,在家里头照看老太太的还是邻居家的婆娘。李六婶原本仍跪在堂中,李老六见李芸来了,呵斥一声:“你也给我跪下!”却不料李芸这人可不听话,非但自己不肯跪,反而要将李六婶给扶起来。李六婶忙道:“不行不行。——你这孩子,你回来做什么?”“我听人说,有人……”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李芸瞥了李老六一眼,他这“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污我娘偷钱,还撺掇着诸位不明真相的叔公、叔伯罚我娘跪祠堂,我焉能不来?”李慕在空闲已久的族长之位上落座,闻言,不语。李芸这说的大义凛然,似乎是为了母亲才回来的似的,也不想昨日被自己拽下床死都不肯走的那人是谁。他并不想立时拆穿李芸,只左右看了看,长辈们均眉头紧皱,被李芸这话弄得摸不着头脑。李老六立刻暴怒,斥道:“你什么意思?”还是九叔公让李老六先安静,问李芸:“你是说你母亲没有偷钱?她自己可都承认了。”“母亲当然没偷,母亲拿的是我的钱,只是把我的钱还给我而已嘛。”李芸这话听着,格外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