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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巍。 “陆川。” 敬敏的嗓子很哑,像是一口气抽了十包烟之后的那种哑。 明明是炎热的季节,她却穿着严实的长袖和长裤,透过脖子下的圆领,可以隐约看到她锁骨上大片大片的血痂。她的脖子上有几块青紫,脸颊上仔细看也有,不过被粉底挡得严严实实。 “陆川,我终于见到你了。” 陆川看着她,没有说话。 敬敏伸出纤白的手指,那上面布满了星星点点可怖的针眼。 她想碰碰陆川,被陆川侧着脸躲开,敬敏不死心地还要动,被陆川抓着手腕钳制。 陆川只抓了她一下,触到一个东西,立马放开。敬敏那裹着肥大长袖的手腕上,栓着一条粗粗的金属链子。 “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了能过来看你这一眼,付出了什么代价。” 敬敏语气平平,带着钻人的麻木。 陆川的目光越过敬敏,身后那辆车副驾驶的窗户打开,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正望过来。 他带着金丝框眼镜,长得白白净净,斯文秀气,但身上弥漫着一股死气。 陆川把目光收回来,落到敬敏身上。 “你终于肯好好看我一眼了。” 敬敏笑了笑,她一身伤痕,但是为了陆川这一眼,她觉得哪怕再伤上十次百次,都是值得。 “彭佳做的事情没有经过我授意,那些人也不是我找的,我不怕别人想我是垃圾,我只怕你误会我。” 敬敏看着狄然:“我是恨不得杀了她,可你不让我动她,我就不动她。” “别人怎么看我都不在乎,但你不能把我当成阴沟里的老鼠。” 敬敏低下头,眼睛盯着陆川的衣角。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你知道我多想靠近你吗?我每一次想干脆就这么死掉,你就会出现在我脑海里,我又想,如果这世界上有你,那我还舍不得去死。” “我只有在看着你的时候,才会发现世界原来也有光。陆川,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从那个地方爬出来?” “那里又黑又冷,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 狄然看着敬敏卑微的样子,听着她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她安静地站着,忽然觉得七月的热流中刮过一阵蚀骨的冷风。 那阵冷风把她从头到脚吹了个遍,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她眯着眼,一抬头,撞进了敬阙智那散着说不清是什么光的眼睛里。 李东扬的话突然在脑子里回放起来。 “敬阙智是个恋童癖。” “现实版洛丽塔,不过敬阙智可不是亨伯特。” 狄然十七岁,早已经脱离了十二三岁“小仙女”的范畴,但她身条还没长开,看上去稚嫩无比,加之有些人,就是能一眼看破你的外壳,看穿藏在深处的那个真实的你。 敬阙智打开车门,径直朝狄然走过来。 他身穿温文尔雅的黑衬衫,打着花格子领带,带着无框眼镜,看上去和一个普通的知识分子没什么区别。 但狄然还是被他身周那股无形的阴郁冷得瑟缩着后退。 敬阙智走到她面前,伸出白皙无茧的手掌,礼貌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狄然第一次被一个人的气质压得不敢说话。这个人很可怕,像一个阴暗的爬虫,浑身散发一股来自冰冷地底暗无天日的气息。 狄然不和他握手,他还是笑,笑得很斯文:“你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狄然一脸惊恐,没有往日的嚣张跋扈,像是看到厉鬼一样。 陆川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握住狄然的手,把它紧紧裹在自己宽大的掌心,平视着敬阙智的眼睛:“你干什么?” 敬阙智若有所思,诡异地笑了笑。 他看狄然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掠夺和渴望,那是野兽只有捕猎前夕才会流露出来的充满食欲的目光。 狄然像小动物一样趴在陆川身后,露着警惕的目光,一个“滚”字,在嘴里吞吞吐吐,就是说不出来。 敬阙智喜欢那些或年幼或未长开的女孩,但他也像只高傲的纯种贵族猫挑剔食物一样挑剔猎物,很少有人能入他的眼。 敬敏也是过了很久才明白他的喜好,她初见敬阙智时,只以为这是个温柔的叔叔,丝毫没有看出其他。而狄然那恐惧的样子告诉她,只是一面,她就已经把他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 有的人天生就是这样。 他们能互相看懂。 怪不得敬阙智茫茫人海里,一眼相中狄然。 敬阙智像是感受不到狄然的厌恶情绪,他的眼睛轻轻落在狄然胸口的校卡上,温柔地念了出来:“你叫……然然?” 陆川眉头一紧,就要伸手推开他。 “陆川!”敬敏心里一惊。 长年在敬阙智的阴影下生活,稍稍反抗都会惹来更残酷的折磨。 陆川要推开敬阙智的手这一刻像根荆棘刺一样狠狠扎进她眼里。哪怕陆川不是她,敬阙智对他做不了什么,这一刻敬敏依然出于本能保护他。 她的方法很笨,很傻,也很虔诚。她踮着脚尖凑近陆川的脸,看上去像要吻他。 陆川反应快,护着狄然后退两步,他看着敬阙智:“她叫什么,不关你的事。” 敬阙智笑了笑,转头浅浅看了敬敏一眼。 狄然身上压力骤然减轻,背后出了一身后怕的冷汗。 敬敏呼吸一顿,垂着眼不敢抬头。 “敏敏,爸爸有没有说过,不可以随便给人家添麻烦。” 敬阙智扶了扶眼镜,拉起敬敏布满伤痕的手:“时间到了,我们回家。” 敬敏像个小孩子,乖乖地被敬阙智拉着。敬阙智回头看时,狄然已经把自己完全藏在陆川的身后。 陆川突然出声:“敬敏。” 敬敏身体抖了一下,死死咬牙,强忍着没有回头。 敬阙智温柔地提醒她:“敏敏,你同学在叫你,你这样太没礼貌了,爸爸回去好好要罚你。” 敬敏身体一震,条件反射地握紧敬阙智的手。 陆川沉声说:“你问我的那个问题。” “就算你有一千个借口,那都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 他的眉眼在黄昏的光线里看着温暖而明亮。 “你想得到别人的救赎,必须自己先学会温柔。” 敬敏身体一直在抖,不知道是因为敬阙智,还是因为陆川的话。 她不敢回头。 那辆车子缓缓驶出视线范围。 狄然再也忍不住,蹲坐在地上,揪着陆川的衣角大口喘着气:“刚才那个人,我觉得他要吃了我。” 陆川抱着她,揉了揉她的头:“没事了,我送你回家,你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