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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丫头来了,菱珠,快去给她倒碗热茶喝。” 卿卿和菱珠打了个照面,不防就想到了初一夜里她在太液湖叫自己的那一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卿卿再愚笨,也猜得出太后的意思。 霍遇是再多人的眼中钉,却也是这老太后心中的宝贝孙子,谁能比太后更难过? 太后膝上叠放着一件藏青色的袄子,苍老的双手握着袄子的领子,想用力,又怕抓皱了领子。 “我们七哥儿命苦,打小没了阿娘,被他那狠心的爹扔进军营里,吃不饱穿不暖...我这个当阿嬷的帮不了他什么,也只能给他缝个衣服,纳个鞋底,祈盼他穿好,吃好。” 太后哽咽了起来。 “卿卿丫头,你在宫外面,能不能替我这老人家行个方便,把这新缝的袄子送给七哥儿。” 太后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卿卿本来就心软,眼看太后眼里有泪花,都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了。 她接过太后手中的袄子,“太后放心,卿卿一定把衣服交到王爷手上的。” 卿卿夜访慎刑司,衙役都认得这位是皇帝近前册封的郡主,不敢怠慢。 她怀里紧紧揣着一件袄子,她的身体似乎比那袄子还要瘦弱。 衙役领着卿卿到了牢房里,阴湿气息渗进她的皮肤里,让她产生了逃脱的念头。 她跟着衙役往深处走,这时,一个用披风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身影在另一个衙役的带领下匆匆和她错身。 卿卿闻到了一阵脂粉味道。 带领她的衙役干咳两声,“郡主,晋王就关押在最里间。” 卿卿道:“有劳大哥了。” 她一刻都不想在这里耽搁,加快步伐。 走到了最里间的牢房里,那里面之人衣衫凌乱,大冷的天敞着个胸怀,他懒散躺在石床上,手在下腹的位置由衣衫掩着,不知做些什么。 气氛里似乎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卿卿知道那味道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了方才与她擦肩而过的那女子是来做什么的。 ☆、世道纷杂 卿卿不敢靠近牢房,只是站得老远。 霍遇系好裤子上的束带,斜斜靠在石壁上,鹰一般的眼神落在卿卿身上。 她气色看起来并不好,或许是这牢房太晦暗的缘故。 “这是太后为你缝的袄子...她老人家不便出宫,托我送来。” “嗯...”他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鼻音,像是兽类餮足后满意的□□,“你不过来,怎么把衣裳给我?” 卿卿只是怕他,不敢过去。 她外头罩着一件粉白色的狐裘,将那细瘦的腰身全部掩盖了,霍遇道,“把外面那层脱了,让本王瞧瞧里面的。”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卿卿觉得呢?北邙山之时,你是我什么人?” 卿卿咬着唇,面色苍白。昔日,和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得无比痛苦,都如针刺骨。 “本王猜一猜,谁教你这么做的...秦家人?还是谢家人?皇后道行浅显,定不是她了。” 卿卿蹲下身子,将衣物塞进囚室里。 “董大人,哈尔日将军都找过我,要我为王爷求情。” “有句话你听了或许会伤心。” 卿卿望向他——她的伤心还不够么。 “孟家女郎,本王就算在这牢里关一辈子,也不需要一个□□的求情。” 卿卿看不清楚他说这话时是个什么表情,可是,又和她什么关系呢?他骂出来了,她反倒轻松了。 “王爷,卿卿若有本事,也想让你关一辈子,还要为你造石像,让你的石像长跪在我孟家将士亡魂之前,让王爷也尝尝不得归家的滋味。” “卿卿,本王是真心怜惜你。” 卿卿眼皮抬起,那底下的一双瞳,没有任何光彩可言。 “替本王向薛公子传达一句,美人计,本王受用的很。” “王爷是什么意思?” “本王一直觉得你不傻的,怎么还看不透,你的薛公子对你念念不忘,为何不在寻到你之后为你除奴籍,接你回去?薛家和穆家同时洛川善人,怎能没有交集?卿卿别忘了,当初是穆潇令我注意到你的。” “那也以卿卿卑贱之躯救出了祁朝忠良。莫说为他牺牲了贞洁,就是要卿卿这条命,也会给他。” “当真是个恶毒□□,下一个要伺候的是谁?是太子?呵...卿卿裙下风光真是要令万人采摘,才能满意?” “卿卿今日只是奉太后之命前来探望王爷,王爷所说,卿卿不会记得。” 她不记得是怎么离开那个地方了,一连几日都是浑浑噩噩,稚嬷嬷叫了人给她看病,才知道是发烧了。 郡主府邸的人立即去了秦府请薛时安前来,卿卿知道,反倒埋怨,“请他做什么...他又不是大夫,我不想见他。” 稚嬷嬷哎哟一声,“这说什么胡话,前些日子不还为薛公子纳鞋底呢,怎么又和薛公子闹起别扭了,卿卿乖乖,薛公子不来,难过的还不是你自个儿。” 卿卿经别人这么一说,心底委屈泛上眼底,变成滚滚泪水。她这几日脑海所想都是霍遇说得那几句话,甚至不敢见人,生怕在别人眼中自己就是霍遇说得那□□□□。 她扑在稚嬷嬷怀里面,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粘稠恶心,令她无法思考。 “娘亲,我想回家,想回家,卿卿要回家。” 稚嬷嬷被她的悲伤感染,她这么个身世,谁不怜惜? 若是下野女娃,这样的命运未必惹人心疼,可她原本该为王公贵女的,年纪小小颠沛流离,受过人情冷暖,可谓命途多舛了。 她正为卿卿哀叹之时,外面的婢女传来消息,薛先生已经来了。 “姑娘夜里闹得厉害,又不肯服药,梦里叫的都是先生的名字,老奴只能请先生来了。”稚嬷嬷在门外对薛时安说道。 丫鬟在他来之前已经熬好了汤药,指望他喂给卿卿。 他端着药碗,脚步轻轻,不知她听了什么话,这些日子对他避而不见。 他在别人还于温室读书的年纪,已经阅尽千帆,自诩能洞察人心,到了她这里,就通通不管用了。 “先把药吃了。” “我不要吃药。”她哭道,黑缎子似得长发垂在两颊两侧。 她揉了揉眼睛,擦干泪,一把推掉他手里药碗,蛮横不减当年,“吃什么药,战俘营的时候病了哪有药来吃。” “那是从前。” “你知道我在那里,为何不来救我?你知道我被欺负,为什么不来救我?你知道的,可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她腥红的眼里写满哀凉,难以令人想象这是一个少女的眼睛。 “放我走吧,时安,你让我走,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