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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怎么总是这样偏激呢?”陆斐然别过头,看向窗外。那儿确是一片好风景,正是春融日暖时分,柞蚕纱帘被暖醺的风轻柔地飘动,溟濛的水气淡淡勾勒出庭院中的几枝花影,粉白的木芙蓉沾着晶莹的露水,安静地缀在枝头,随风送进芬馥的香气,“那棵树还是当初柔柔来的时候我种的,现在都长的这样大了。原来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啊……”邵城听着他有如春风般和沐的语气,心底又遏制不住地冒出某些鄙夷的奢望,但再看一眼,又忽然惶恐起来,觉得陆斐然仿似那花叶,轻的随时会被风吹走,零落成泥,“你是说你原谅我了吗?”“没有。”陆斐然摇头,“我还是很讨厌你当年对我的事,但我更讨厌被困在仇恨里,那样太可怜了。我好好的日子,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为什么要整日里想着恨你呢?你也别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邵城低头,将苹果切成几瓣,装在水晶盘里,“切好了。吃吧。”陆斐然对他微笑着颔首,“谢谢。其实切个水果的力气我还是有的。你不用把我看得像瓷杯那样脆弱。”邵城得到这一个疏离礼貌的浅笑便觉得心满意足了,他捏捏手心的汗,想到自己口袋里装了好几个月的戒指,“不然的话,这次你的手术成功之后,或者我放你走,或者……或者我们就结婚吧。”陆斐然嘴里还嚼着苹果,腮帮微微鼓着,诧异地瞠大眼睛,然后咳嗽起来。邵城给他拍背。陆斐然缓过来,抓着他的手臂,“我虽然欠你很多医药费,但还不准备用自己来还。而且我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模样,你也看得下去?口味也真是特别。”邵城轻轻抱住陆斐然,他以前总恨不得把陆斐然揉进怀里,现在却连稍用力也不敢,唯恐把他给捏碎了,“怎么会呢?”陆斐然没有挣扎,但也没有回抱他,只在他耳畔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你让我想想,邵城,你让我想想……”那时陆斐然心里到底是想的呢?他并没有马上拒绝,还说会考虑,有时邵城也会看到他打开戒指盒看着那枚小小的戒指,是邵城精心挑选的款式,上面还刻着他们的名字缩写。他的眼神并不是喜欢,太复杂了,邵城读不懂。邵城把玩另一枚戒指太久,上面的字仿佛都已经刻进心里。——邵城关上水。甩了甩头,宽大的毛巾披在肩上。他双手撑在盥洗台上,镜子里的自己被水雾模糊。他擦掉镜子上的水雾,对面是一张年轻健康的脸。邵城对镜子里的人说:“别再去想以前的事了,邵城,一切已经重头来过了。已经重新开始了。”他换好衣服下楼开车,驱往陆斐然所在的小镇。春节已经过去一段时间,这几天倒春寒,穿的少了点,邵城察觉几分冷意侵入。加快脚步,走到陆家门口,一般这时候应当是有人在的才是,邵城拍门:“陆伯?陆伯?”半天没人回应。邻居听到响声开门探出头,“是小刘啊。老陆去医院了。”邵城愣住。邻居好心地告诉他:“他家婆娘昨天晚上跌了一跤,好久才被人送去医院,情况有点不太好。”邵城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他颤抖着手,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对坐在走廊椅子上的陆爷爷说:“钱够吗?我刚去取了现金,不够我这有。这里的医院不够好的话,我们转院,赶紧转院,找最好的医生。”陆爷爷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看着地上颓丧的影子,摇了摇头。邵城胸口像压上千斤重石,他拄在原地,医院阴冷的寒气透过他藤青色的风衣,让他手脚冰冷,失去知觉般。陆爷爷说:“医生说假如有什么亲人,就赶紧喊来见最后一面吧。”他伸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淌下,“我该怎么和然然说,他马上就要高考了,万一,万一因为这耽搁了他一辈子怎么办?我想骗他说奶奶去亲戚家做客,但是到时候呢,他要是知道没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是不是又会悔恨一辈子?小刘,你说我该不该告诉他?”邵城被石封般僵硬地站在原地。在生死的面前,他是如此的无能。亏他还洋洋得意,自以为命运的噩影已被摆脱。这是不是和他有关呢?无论他做什么,生死注定都无法更改呢?抑或是如果他不出现,他们就能过的好好的呢?假如他不出现,那陆奶奶半年前就溘然长逝,陆斐然也有更长的时间调整。而今考期将至,陆斐然是那样孝顺重感情的好孩子,他能接受得了吗?会影响到他高考吗?他是不是又反而害了陆斐然?像被抽走全身的力气,邵城萎顿滑下落座在冰冷的椅子上,他仰起头,以祈求神明的姿势,涩然的双目一眨不眨,茫然失去焦距地盯着天花板上都有点点黑斑的日光灯管——那时也是这样的,陆斐然突然病发,躺在床上痉挛颤栗着,鲜血涌出来,浸红了他的袖襟。医生护士涌进来,把邵城拨开。陆斐然被争分夺秒地推去手术室。他握住陆斐然的手,陆斐然把戒指推进他的掌心。邵城怔忡了片刻,眼圈红了,“陆斐然,活下来看我被惩罚被折磨啊!你不是不能原谅我吗?活下去啊!我这样的混蛋却能逍遥自在的活着那不是太不公平了吗?活下来向我报仇啊!恨我啊!你恨我啊!”手术室的大门关上,把邵城隔在外面。求求你。活下来吧。就算是恨我也好。元宵节那天晚上。那盏被打翻的花灯烧坏了,纸上剩两句残缺不全的诗:……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第二十三章·蚍蜉撼树】“陆斐然,对不起。”同学垂头丧气地和陆斐然道歉。陆斐然皱着眉头,“唉,骂你也没有用,你想办法从老师那里把我手机拿回来吧。我还要和家里人联系用的。”那破手机只有个贪吃蛇的游戏还上课玩的那么开心,而且也破不了我的记录啊。陆斐然想。“好好,我去跪老班,一定快点还给你!不然,我先弄个手机给你用着?”陆斐然摇头,“我又不玩手机。”联系家人也没那么频繁,就和刘城发的短信比较多,这几天不给他发短信他会不会担心呢?但马上就有一天假了,哥说了会来看自己的。下了晚自习,陆斐然去打了两瓶热水,回到寝室。一个室友在眼巴巴地等泡面,泡面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里,旁边几个垂涎地看着。陆斐然看到某室友脱下脏袜子就塞床底下了,他把书收好,拿出一